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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熊筋疲力尽,使劲抖动绒毛,水花飞溅。它满心委屈,哀吼一声,去找潇璇求援。容辉被溅了一身黄水,托着鱼摇头苦笑:“世上没有白吃的鱼呀!”讪讪然走进船舱。
六尺灶台前,容辉把鲤鱼丢进铜盆,又往水中倒了一勺醋,忽听潇璇在对门书房埋怨:“你也是,没事情哪不能干,折腾它干什么!”
“这怎么叫折腾!”容辉满不服气,一面取出灵米淘洗,一面辩解:“你别看它一身膘,啃个竹子都费尽,更不谈噬金断铁了。众生在世,都不容易,我总不能千万里迢迢地出生入死,请这么一位祖宗回去供着吧!”
“呸!”对门潇璇轻嗔:“我就不信你还指望它救命?”
容辉心里酸溜溜地,随口抱怨:“真是有理也比不上娘疼啊!”连忙转移话题:“今天行情怎么样?”
“一片大好,刚刚站上战前水平!”潇璇随口应承,又问容辉:“我们去年十一月份进场,现在赚得盆满钵满,是不是该收手变现啊。”
“怎么,几个钱就把你吓怕了?”容辉把灵米端上笼屉,顺势起火,又拿出一颗包菜,边切边说:“当时只有我们和蛮子知道,这场仗要打完了。可是跟着我们杀进场的,却不止一家。我们纵然亏不了本,不过现在退场,这一网下去,捞上来的可就都是些小虾米。”
“可我觉得前路还不明朗,朝廷就只知道赈灾、赈灾、震灾……一点实在好处都没有,‘南指’未必就继续往上走。”潇璇稍整思绪,接着说:“要是我们守着,给人家站岗放哨,岂不是亏大了!”
“不会,‘南指’一定往上走!”容辉一边切菜,一边安慰她:“只要蛮子‘亡我之心’不死,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折腾点事出来。要不然他们那么多‘踏天’老怪潜进中原,就只烧些灵田,也太没水准了!清场,这才是意图所在。可他哪里知道,咱洞若观火,早勒好了刀,就等他伸脖子!”又劝潇璇:“你呀,就让她们放心大胆地在‘期市’买空,放心大胆地把黄金兑成白银。咱手里的股票码起来,也该有块城墙砖大,够用就行,现在你且瞧着,到时候咱一板砖下去,拍不死他!”
“你总说到时候、到时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潇璇汲汲地问:“你这葫芦里,到底卖地什么药,连我都瞒着!”
容辉见唬住了潇璇,不由得意地笑:“天机,不可泄露……”话音未落,忽听一声冷哼,只好解释:“这么多年来,咱琢磨出了一个道理:看形势,办大事!”没听回答,接着说:“咱当初当掌门,当王爷,不都是趁着一股势吗?要搁平时,就是亲自杀上山门,杀入王宫,不死个千八百次才怪?”停下手,接着说:“南指怎么走,那得看天下太不太平,能太平多久。天下太不太平,又得看西北边防。偏偏打不打仗,咱们说了不算。”
潇璇会过意来,顺着话问:“所以你一天只走三千里,就是在这盯着?”
“那当然,咱就当给帝君老儿巡一回边!”容辉洋洋得意,接着说:“上至金城,下至固原、宁夏、绥远、大同、太原,朝廷怎么调兵,都得走这条水路。我们刚刚突破,正好巩固境界。你又是‘一品堂’的大掌柜,正好巡视北边生意。这不是一举三得,还是什么?”
五月,湖广大水,帝君下旨免除受灾地方秋粮。
七月,苗疆传出捷报,南京户部尚书王辙擒斩苗人领,平定了叛乱。同月又批下专款,命西北各卫开“养济院”,设“漏泽园”,收养孤寡,安抚流民。天下形势日趋明朗,南指再次上涨时,帝君却病倒了,后来竟不能视朝。音晷中称:“日有食之。”
八月江南秋汛,九月减免开支。到了十一月,又因南海采珠人叛乱,罢广东采珠。
这一年间,容辉和潇璇日行三千里,顺流北上,终于在黄河冰封前赶到了银川。塞上江南,已美不胜收。姜国故都,更是富丽堂皇,人声鼎沸。潇璇带容辉暂住‘一品堂’分号,大大方方地查看账目。
容辉打探牧族消息,听说城里有座“清真寺”,各国往来,消息灵通,就约潇璇去上香。临了见穹顶方壁,高低错落。胡人如海,更似一座集市,不由叹为观止。略作打听,方知寺里只拜真主不烧香,闹了个大笑话。
潇璇一想起来,就捧腹大笑,一直笑开了春。一年之间,南指持续上扬,金价从最高时的六十兑一,跌到了五十二兑一,还在下跌。
弘孝十六年,正月间帝君病情加重,只能遣礼部官员,会同众阁老代享太庙。二月中旬才开始视朝,随后传出帝君换血成功的消息,“南指”小涨。
三月冰溶,容辉和潇璇继续乘船东进。到了五月,忽听帝君下旨,内阁勒令,各边卫严整防务。仔细观察,确有动静。两人用船上“传讯阵”商量过碧霞后,开始抛售手中股票,有心人随即响应,“南指”急剧震荡。金价回升,各方散修闻风转舵,蜂拥而出。股价一天一个台阶,不到十天,就被打回了战前水平。
容辉旗开得胜,和潇璇庆祝一番后,开始加快航,一日万里,直奔大同。后来听说“西洋商会”和“东洋商会”群情激奋,纷纷致书朝廷,追讨损失。又联合冲了南京户部衙门,派人围了“证券所”,要讨回公道。从此,东瀛再没入贡。
六月底,船至凤凰城外。这日黄昏时分,潇璇的“小日子”如期而至,去了静室练功。猫熊得此良机,则跳下了岸。它本极好动,被容辉打通周身经络后,体态日渐消瘦,筋骨、肌肉和皮毛却更加健硕。如今精神十足,更不耐船舱狭小。
容辉吃完晚饭,垂了盏琉璃灯,坐在船头甲板上钓鱼乘凉。他穿着件白棉坎肩,想到潇璇每天一条红烧黄河鲤鱼,一年下来,竟攒了些肉,身姿微丰,就忍不住微笑。正自得意,忽然听一声哀吼,心下一突,循声望去,只见芦苇晃动,猫熊跛着脚几个起落,轻声窜出。见它一跃窜上甲板,白毛上竟多了条刀伤,血如泉涌,一颗心直往下沉:“这熊每天服用灵丹,毛如铁丝,普通刀剑难伤……”站起身轻轻跺足,船身一震,法阵开启。顺势挥出一道灵力,给猫熊止了血。
猫熊哀呼一声,逃回船舱,结界应声荡出,封死了船身。容辉凝神扫过,盯着芦苇丛喝问:“草中的朋友,还不现身,要在下逼你出来吗?”说话间左手轻挥,风起云涌,聚成五片绿叶。右手弹出,指端赤焰迸射,一闪消失不见。红火绿焰,忽在草中浮出,一胀一缩,包住一个人影。四周芦苇成灰,远处火焰熊熊。
容辉见火中人“黑衣黑帽黑面巾”,左腰间蹩着长短两柄细刃,左腿外绑着一方铁匣,更似不怕神火,凝立不动,不由奇怪:“这是什么打扮!”神有所感,暗道一声“不好”,反手拍出一掌“金涛烸浪”。
风云色变,火浪滚滚,迎头撞上一道黑影。刀光一闪,金火相击。火浪轰然爆炸,黑影亦被震出数丈。他顺势回头,见黑影退势未停,身形一晃,又没入了夜色,心头剧震:“好快得身法!”凝神感应,左手指天,又是一掌“烽火燎天”挥出。
赤焰吞吐,所过处粘上一个黑影,如蛆跗骨,灼灼燃烧。容辉心头暗喜,准备再加一掌。忽然眉心紧,背脊生寒,冷汗直往外渗。心头一凛,反手横挥。
波纹荡开,刀锋斩至,如中翠玉。“叮——”,一声轻响,“嗡嗡”震颤,正是如意枪。容辉顺手提住枪杆,反手横挥,随即转身。这一枪自生死关头,力由心生。枪锋所及,撞上一柄短刃。“叮—”,又是一声轻响。
夜色中两弯白刃“十字”交叉,架住住了枪锋。容辉转过身来,只见一道黑影举着两柄白刃,正顺枪杆划来,暗道一声“不好”,左腿凝力,右腿飞起一脚,直踢那黑影胸腹。
枪本长兵,不易让人近人。黑影以刃架枪,本欲逼容辉撒手,或倒射退避。可这一架,以颈肩为界限,却先露出了自己的空门。容辉早年学武,岂看不出其中得失?不退反进,踹他身躯,同时双手压枪。
这一踹势雄劲急,劲力到处,如中败革。“噗—”,一声闷响,金铁铿锵,黑影顺着枪杆直飞出去。容辉一脚建功,站稳身挺枪急刺。劲力到处,如戳纸人,黑衣上顺势爆开一团血雾。“噗—”,一声闷响,掉入河中。
容辉纵身飞出,举枪直砸。劲力到处,血浪飞溅,却不见了人影。“东瀛忍者,水遁!”他想起两个词,一颗心直往下沉。呼出口气,赶紧回舱起锚,找潇璇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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