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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杀死了,为灭口计,心肠可也够歹毒了。只是这个神语,直到炀帝缢死江都,在位虽有十三年,扣足只得十二年,才知十二郎三字,便是指着炀帝,后人这般传说,也莫可究诘了。
麻叔谋贪匿了白璧,又监工至雍邱,前有一祠当道,叔谋传询村人:“此系何祠?”村人答道:“古老相传,内有隐士墓,甚有灵异。”麻叔谋勃然道:“什么隐士,据临此地!”
遂命一般役夫入祠掘墓,才掘得数尺,猛听得一声怪响,下露一洞,里面灯火莹然,吓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掘了。麻叔谋传询众人,谁敢入穴一探,众人噤不能声。独有一人应声道:“末将愿往。”叔谋瞧那个发言的人,却是武平郎将狄去邪。 叔谋大喜道:“狄郎将胆量过人,真好算个英雄汉子了。”去邪也不多言,紧扎停当,用绳缚在腰间,命役夫执住了绳端,缒将下去,入那深穴,约有数十丈,脚儿方觉及地。去邪见有路可通,竟将腰中绳束解去,大了胆儿,鼓着勇气,向前面行去。
走了有百数十步,入一石室,见东、北各有四柱,铁索两条,都有核桃般粗细,系住了一头巨兽,形状依稀似牛,仔细瞧视,却又似一只大鼠,目光炯炯,气息咻咻,去邪倒觉有些害怕。正在这时,忽闻砉然一声,慌忙回头,只见石室西壁,一门洞启,有一个道童走出来道:“来者可是狄去邪将军?”
去邪好生惊讶,忙道:“小可便是!”小道童道:“皇甫君等候将军已是多时了,即请入内一叙。”去邪按定心神,洒开大步,随了道童入内。
进入室内,去邪却见是一所大殿,甚是宽敞,殿下排立了数十个武士,殿上端坐了一位神君,方面长髯,朱衣云冠。去邪心想上座的,便是皇甫君了,不知乃是何神,只好倒身下拜。
神君坐着不动,也不发言。去邪拜毕,便有一个绿衣使叫他起立,导至西阶上立着。过了片刻时间,隐闻里面传声道:“快取阿摩到来!”便有人应声而去。去邪听了“阿摩”两个字,不觉吃了一惊,暗想这是当今圣上的小名,难道他在此地?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瞥见武士数人,牵入了一物,便是系在柱上的怪物。去邪方知此物便是阿摩,倒将疑念丢去了,留神听那殿上的神君。只闻神君责那物道:“我以一念之仁,使尔脱了皮毛,为中国的主子,如何不遵我言,虐民害物,肆意失德!”去邪听了这几句话儿,又觉骇然。想不到这头似牛如鼠的怪物,便是我主炀帝。想到此处,不禁向那怪物瞧去,只见他摇头晃尾,做出了不少丑态。殿上神君勃然大怒,即命武士取了鞭儿,击那怪物的头脑。那怪物受击打后,发声狂吼,有似天空雷鸣,震耳欲聋。这时忽有一个童子,捧了天府,自空而下,殿上神君见天使降临,即离座下阶,俯伏听旨。那童子便即宣言,去邪倾耳细听,却是:阿摩当国,数本一纪。今虽荒淫,数尚未满。俟期即届,练巾赐死。兹可缓刑,慎哉无违。
天使宣读即毕,又复腾空而去。神君重行归座,令将阿摩仍藏原处,遂召去邪至殿上,面谕他道:“为我告麻叔谋,谢他掘我茔域,来年当酬他二金刀,勿嫌我轻薄呢!”说毕,便命绿衣使导了去邪,自他门趋出。过了一林,曲径路狭,不能并走。去邪乃向前行,乃至走了一程,回头瞧视,已失了绿衣人。
去邪只得踽踽独行,行了三四里光景,见前面有一所茅舍,有个白髯老叟扶了藤杖,立在门前。去邪因迷了路,遂向前问讯。老叟道:“郎群从何处到来?此地为嵩阳少室山下。”去邪也不饰记号,即将所经过的一切,向老叟说了一遍。老叟道:“郎君此奇遇,倒也不是偶然,老汉我粗解相术,如郎君的眉间,含有清气,却非红尘中人。若能辞官修道,不难得正果!
此去东行三里,转过山嘴,便是宁陵在望了。“去邪遂谢辞而行,行不数步,偶尔回头,已失去茅舍老叟,自知身已入了仙境,悟了玄机,便存了出尘之想,只是麻叔谋那里,还须前去复命,再行辞官不迟。当下主意已定,向东行去,约三里相近了,转过山嘴已是望见了宁陵县城,便至麻叔谋处复命。叔谋见了去邪,失声惊呼道:“狄郎将怎的还在人世?”原来在狄去邪缒入了洞穴中,不多时候,又是一声响亮,那所坟墓忽然崩陷了下去。叔谋和众人,都道狄去邪已压死在穴内了。此刻见了去邪到来,叔谋怎不吃惊呢?去邪便将入穴以后的事儿,约略和叔谋说了,叔谋哪里肯信,慌道:“狄郎将疯了,怎会说出这等胡话儿。”去邪本已无心富贵,便将计就计,索性装作了疯狂。叔谋见他真疯了,便命人驱他出去。
去邪隐入了终南山,修道辟谷了,后得无疾而终。
那麻叔谋到了宁陵,适患风逆的病儿,起坐不安,饮食无心。有一个医生进方,用羊羔蒸熟后,沾了药末同食,方能治愈。麻叔谋依法泡制,果得全愈。自此辄食羊羔,习以为常。
宁陵县中,有个富户人家陶榔儿,原是刻薄成家,称为宁陵首富。陶榔儿的生性,甚是凶恶残甚。他因先茔也在应掘之列,竟是异想天开,盗了人家的小孩子,割去了头颅手足,用五味熟调,献与麻叔谋。麻叔谋咀嚼甚美,大胜羊羔美味。因召问陶榔儿,系用何物煮成此美味。榔儿笑道:“总监官若是爱吃,小人当下辞劳苦,逐日煮成奉上好了,只是小人先茔,还望总管成全。”叔谋点头笑道:“保全你的先茔,原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本官一力替你成全好了,只是你所献的肉食,究竟用了何物制成,味道儿这般鲜美,何可和本官说了。往后离了宁陵,我也好使人烹煮。”陶榔儿慌忙道:“这种肉食不是他人所能烹煮的,总监总是爱吃,小人终不断的献奉好了!”麻叔谋见陶榔儿不肯说出来,就越发动了疑心,百般的向他穷诘,他兀是一味地支吾,不肯实说出来。麻叔谋也没有奈何,当下转念,便笑向榔儿道:“你不肯说出来,本官也不来追问了。
只是你不断地供献,叫我怎生过意得去!“即命人排了酒筵,请陶榔儿畅饮。 那个陶榔儿天性贪杯,听了好生喜欢。在筵席上,麻叔谋又殷勤劝洒,横也一杯,竖也一杯,一杯又一杯,把那个陶榔儿灌得大醉。麻叔谋见陶榔儿大醉,命人拿去了酒筵,便又向陶榔儿询问那美味是由何物烹煮制成,陶榔儿酒后神志昏昏,便毫不隐瞒地,一一的说了出来。正是:任他缄口金人密,酒醉难防泄了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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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第七十九回痴心一片私藏传国宝分尸三段符应二金刀话说麻叔谋灌醉了陶榔儿,问得实情,他不但不动怒榔儿,反赏了金十两,命役夫保护他的先茔。一面暗命陶榔儿,专窃他家的婴孩,供他蒸食。宁陵、瞧阳两地的境内,失去了婴孩数百,哀声四达,都是一片的寻男觅女声,惨痛异常,哪知玉雪可爱小儿,供了他人的口腹。叔谋又恐有人奏劾其非,便先行遗人入都,贿通了中门使段达,托他缓急相助。段达原是个贪人,得了麻叔谋的重贿,哪有不替他留神的理。果然没有隔碍几天,左屯卫大将军令狐达,原是开渠副使,闻知了叔谋的蒸食小儿之事,便表章弹劾麻叔谋,段达即将奏表遏住,不使上闻,令狐达也无可奈何。麻叔谋法外逍遥。好生得意。
这天已是凿到了瞧阳城,城市中的富民,都恐居宅和坟墓给叔谋掘毁,更邀众会议,集得黄金三千两,思献叔谋。只是一时无人介绍,尚未献入。适麻叔谋监掘一座古墓,穿通了地下石室,室中各物,遇风化作飞灰,惟有一方青石,上面有四名铭词。叔谋读之,乃为“睢阳土地高,竹木可为壕,若也不回避奉赠二金刀。”
麻叔谋思索了一回,还是不解。传问士人,答言古老相传,此中为宋司马华元的坟墓,别的却不知道了。
叔谋哈哈大笑道:“华元乃是小国微臣,怕他什么。”
到了晚上,叔谋朦胧之间,忽有一吏到来,乌袍紫带,对了他道:“我王相召,请即随行!”麻叔谋身不由己地随与同行。走了一里多些路程,却于恍惚之间见有宫殿一所,导引的来使即道:“到了,请入殿见王!”叔谋走入殿中,见殿上坐着一个王者,着赭色衣,戴逍遥冠。叔谋即伏地拜见,王亦离座答拜,始温颜对叔谋说道:“寡人便是宋襄公,奉了上帝的敕命,镇守此地,已是多年了。今将军来此掘河,万望幸免此城。勿使生灵失所。”叔谋听了宋王的话儿,沉吟不语。王又说道:“此地五百年后,当有兴王掘起。上帝特命寡人保护此地,怎能顾了暴君荒淫,掘伤王气呢?”
麻叔谋依旧默然,忽殿外入报道:“大司马华元来了。”
不多时,便见一个紫衣官儿,趋入殿中,拜倒王前。王含笑相扶道:“寡人尚未得到麻公的许允,免掘睢阳咧!”紫衣官人怒目视叔谋道:“上帝有命,保护此城,你这恶奴,既毁我宅,尚欲将此毁掘!”说至此,便向王道:“恶奴倔强性成,当用严刑罚他!”王也勃然大怒道:“何刑最酷?”紫衣官道:“溶铜灌口,烂腐肠胃,这个便是最酷的刑了!”王点了点头儿,紫衣官即叱命左右,将叔谋拽至铁柱前。麻叔谋破口大骂,尚思挣扎图挑,哪里能够,早给他们剥去了衣冠,将他绑在铁柱上面。便有一人持了一杯铜汁,正在沸腾,欲灌入叔谋的口中。
麻叔谋方才害怕,急忙呼道:“大王见恕,愿依尊命好了。一定保护好睢阳城,决不掘毁的如何?”王者传令解缚,给还了他的衣冠。叔谋反上殿拜谢,紫衣官笑道:“上帝赐叔谋三千金,令取之民间。”复命前吏送叔谋回去。叔谋听说有金可赐,便私下问了引他来的那人道:“上帝如何赐金与叔谋?”那人道:“阴注阳受,汝的三千金,自有睢阳城民送汝,汝可放心去罢!”一面说着,一面将他猛力一推,叔谋险些栽倒了,不觉吃了一惊,便即刻醒来了,方知乃是一个梦。
越日午后,果有家奴持入黄金三千两,报为睢阳坊市所献,请免掘城市。叔谋回想梦境,觉得命中应受,更是不必推辞了,便老实收受了。遂命役夫绕道开掘,让出睢阳城。又是一路开掘过去,掘至彭城,路经大林,中有徐偃王的墓在,叔谋贪心又起,命人开掘。掘至数尺,里面已是坚不可发,乃是生铁熔成的,旁首坚有石门,锁键甚严。叔谋用计,将巨石撞开了石门。叔谋自往探视,有两个童子,分立门内左右,见了叔谋,即趋前道:“我王已是久候将军了,请速进来!”
叔谋不知不觉,随了两个童子入内。见前面有一所宫殿,与前次梦中所见,大同小异。殿上也坐了一王者,头戴进贤冠,身穿朱色袍,面色温和。叔谋便立即上前,倒身下拜。王者命两个童儿扶起,赐坐一旁。王者开口道:“寡人的茔域,敢求将军保护,愿奉玉宝为酬!”言毕,取出玉印一方,给与叔谋。
麻叔谋接印瞧视,不觉又惊又喜,原来那方玉印,便是历代帝皇受命的符玺,国家的重宝。王者又续言道:“将军须保重此物,这时刀刀的预兆咧!”叔谋听了,又是茫然不识玄意,只是含了笑容,向王者道谢,告别出墓。传令役夫,将坟墓仍复盖好,悉如原状。
那时炀帝,正是因为失去了国宝,四处派人收寻,终无下落,无可如何,只得秘而不宣,哪知已是到了麻叔谋的手中。 麻叔谋得了此国宝,还道是神灵相助,将来得能身登大宝,心中甚是欢喜,即把国宝好好的收藏起来,不令其他人知道了。
上面这一段便是麻叔谋第一次监工掘河的情形。此刻他又催督民工兵士,将淤浅处日夜开掘,使龙船通过。好得炀帝有了吴绛仙,日夕纵欢作乐,也不十分催促,一任龙船日行三十里也罢了,日行十里也罢,终不计较,没有什么责言。因此麻叔谋尚不为难,逐节疏通。到了睢阳地界,麻叔谋回复了炀帝。 炀帝这时却想起了睢阳有王气事儿,不知叔谋发掘睢阳坊市,掘去了多少,若是能掘断了龙脉,未始不是佳事,免得日后有什么王者崛起,当下便问麻叔谋道:“睢阳地方,卿曾掘去多少坊市?”叔谋见问及睢阳坊市,自然不宜直说,慌忙道:“睢阳地灵,不好触犯,臣未敢发掘!”炀帝面色一沉道:“朕贵为天子,百灵均当效力相助,有什么不好触动,显见汝挟有隐情,从中作弊!”
叔谋一时无言可答,只得用谀辞答辩道:“圣上向来以爱民为心,臣见睢阳坊市繁多,仰体圣心,好免即免,乃改道开河,好得路也相去不远。原不必定要就道睢阳!”炀帝听了,觉言得尚有道理,但是远不十分深信,遂命刘岑查探河道,究竟远近如何。也是麻叔谋命中该死了,那个刘岑原和叔谋不睦,一经查勘,竟迂远至二十里左右。刘岑哪里肯替叔谋留情,便据实奏复。炀帝怎不恼怒,立刻命人将麻叔谋拿入,囚和了睢阳的狱中。麻叔谋正在惶急时,哪知令狐达趁了这个机会,再上弹章,详奏了麻叔谋盗食人家小儿,保护盗儿贼陶榔儿先茔,私受睢阳百姓贿金三千两,因此易河改道等情况。炀帝见了这道弹章,虽是动怒,却又起了疑念。
即问令狐达道:“卿为开渠副使,和麻叔谋接近,早知道了此事,理应立即奏朕,怎的迟至了如今,方始上章弹劾!”令狐达立即答道:“当时臣即有表上奏,谅被中门使段达所扼,未得上呈。”炀帝即命人查抄麻叔谋的私产,得黄金数千两,白璧一双,及一颗受命的符玺。黄金尚辨不出是否是睢阳百姓的贿赂,这留侯所还的一双白璧,原是国库中物,一见便知。尤其是那颗玉印,字纹明显,确是国宝。 炀帝见了这些东西,怎不吃惊,即道:“黄金和白璧,还是细事,姑且不论。
但朕的传国重宝,如何也会到了他的手中!”便召令狐达入问,令狐达道:“依臣愚见,叔谋常使陶榔儿盗人家的小儿,这颗国宝,谅也是他命榔儿所盗。炀帝不禁失色道:”叔谋今日盗我国宝,明日将要盗我的头颅了,那还了得!“便命法司严讯叔谋,并命捕了陶榔儿,一并审问。麻叔谋据实招供,谓国宝实系徐偃王所赠,问官哪里肯信,说他凭空捏造,便指了陶榔儿为巨窃。陶榔儿供称窃儿是实,窃国宝却不敢。问官如何肯信,再三的严刑拷打逼问,榔儿承不起了重刑,竟毙命于杖下,乃定了罪案,请将麻叔谋处置极刑。
炀帝道:“叔谋原是罪大恶极,姑念他开通河道,不无微功。赦免了他的子孙,但将叔谋腰斩结案了罢!”在结案的前一夕,叔谋在睢阳的狱中,又得一梦。梦见了一童子,从天而降语道:“宋襄公和大司马华元,特遣我到来,对你说道。感念将军护城的厚意,将去年所许的两金刀,命我奉赠了将军!”叔谋尚不知金刀为何物,便问童子道:“既蒙相赐,金刀何在?请赠与我!”那童子厉声叱道:“死在目前,尚是不悟!
到了明日,汝便知底细了!“叔谋从梦中惊醒,仔细详猜,终觉不祥,乃姜然长叹道:”我的腰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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