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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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刘氏连忙阻拦道：&ldo;不可，你才生完孩子呢，虽说陆大娘说睡上一夜便能略略走动了，但不要走动太多，再说你是要奶孩子的！他是着了风寒，你去看他过了病气怎么办？孩子重要，他那边我们照顾着呢，你去看看又有甚么用。&rdo;

宝如沉默了一会儿道：&ldo;水淹了我们这儿，他其实来也并没什么用，可是他还是放弃了秋闱赶过来了。&rdo;

刘氏一呆，宝如低声道：&ldo;我远远看一下就好。&rdo;刘氏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ldo;我和你爹算是难得的恩爱夫妻了，如今看来你们小俩口才都是痴心人。&rdo;

宝如心下苦笑了一声，痴心人这个词是万万套不到许宁身上的。她强撑着起来，感觉到身下有些酸坠感，却也还好，刘氏扶着她走出外间，看到许宁被安置在几张书院的条凳搭成的榻上，盖着棉被，紧闭着眼睛，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在打着摆子，嘴唇开裂，面色憔悴。一旁小荷端了碗汤药过来道：&ldo;药煎好啦，是那好心的林先生给的，说是从前他风寒生病时煎剩下的，也不知合用不合用。&rdo;一边看了宝如道：&ldo;那天姑爷一听说娘子不好，立刻就吐了一口血出来，吓煞我了。&rdo;

刘氏轻斥她道：&ldo;少说几句不会么？&rdo;小荷吐了吐舌头，宝如缓缓走过去，刘氏拿了张椅子给她坐下，她低头伸手去摸了摸许宁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她轻轻叫他：&ldo;许宁？&rdo;许宁眼珠子在眼皮下剧烈滚动着，似乎沉浸在激烈的梦中，宝如又轻轻推了推他：&ldo;许宁？醒醒，起来吃药。&rdo;

许宁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涣散地看着宝如，刘氏喜道：&ldo;醒了？&rdo;

许宁却茫茫然叫着宝如：&ldo;宝如？&rdo;

宝如想象不出他为自己吐血的样子，心头五味杂陈，低低道：&ldo;是我。&rdo;

许宁喃喃道：&ldo;下一世我们还是不要相识吧。&rdo;

宝如整颗心都被揉成一团，酸苦麻痛，几乎无法回答，刘氏却在一旁拍掌叹道：&ldo;这是还在说胡话呢！前头说了一晚上了，都在叫你！&rdo;

许宁喃喃自语：&ldo;是我连累了你和孩子。&rdo;他侧过头，茫然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打湿了枕头。

宝如低了头一滴眼泪啪的一下落了下来，刘氏慌忙道：&ldo;快收了眼泪！这也不过是受了风寒，没事的！你才生了孩子，万万不能落泪，眼睛会落下病的！再说了伤心会没奶的！&rdo;一边连忙扶了她道：&ldo;回里间去歇息，没事的，那先生都说了待他清醒了知道你和孩子安好，就没事了，他这是心病，吓到了。&rdo;

宝如看了仍在含含糊糊说胡话的许宁，并没有久待，站了起来往里间走……还不知何时水势散了才能回去，孩子的口粮全靠她的奶，她万万不能生病了。

许宁在滚热的炼狱中煎熬着，四面全是灼人烈焰，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却记不起是谁，内心焦灼之极，可是不知道朝那个方向走，恍恍惚惚却似乎看到了宝如，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倒像似嫁衣一般，在火里站着，仿佛随时被火烧化，许宁心里茫茫然地想她怎么也会下地狱，他上前想去牵她的手，却听到她冷笑着拿了一把刀猛的剖开自己的肚子，掏出一团血肉掷向他，冷冷道：&ldo;许宁，我愿生生世世与你永不相见！&rdo;

许宁大骇伸了手要去接那团血肉，却发现自己伸出的手森森白骨，根本接不住任何东西，那团血肉落在了火中烧化了，他低头看自己全身都是累累白骨，猛然想起自己早就已经死了，凌迟三千六百刀。

他抬了头去看唐宝如，却四面都已不见人影，他张了张嘴，忽然又听到有人喊他：&ldo;许宁！许宁！&rdo;

似有雪水淋在头上让他浑身一激灵，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了学堂里的林先生正在低头看他，四目相对，他动了动身子发现十分沉重，嗓子仍然火热肿痛，梦里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他疲惫地问：&ldo;林先生？&rdo;

林先生笑了，抬头和身后的人道：&ldo;烧已退了，醒过来了就好。&rdo;一边将他头上的几根针拔了出来，一边又转过头对他和蔼道：&ldo;好好调养，不要多想。&rdo;起身走了出去。

他想起自己如今处境，抑郁难言，闭了眼睛不想说话，只觉得全身从身至心无一不疲惫沉重，却听到里间忽然传来了孩子呀呀的叫声，他吃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刘氏抱着个襁褓走了出来，将襁褓竖起来给他看那孩子的脸道：&ldo;喏，这是你女儿，来见见爹爹。&rdo;孩子呀呀的叫着，不解其意。

许宁瞪大眼睛，猝然想起适才梦中宝如将孩子向他扔过来，自己却消失来，连忙伸手一把拉住刘氏的手道：&ldo;宝如呢！&rdo;

刘氏一怔，笑着宽慰他道：&ldo;宝如在里头歇息呢，昨晚孩子有点闹，她又忧心你的病，一直没怎么睡，待到天亮你退热了，她才安了心睡下了，你抱抱你女儿吧。&rdo;

许宁却避开了那孩子，猛地坐了起来，头目森森一阵眩晕，刘氏&ldo;啊呀&rdo;一声连忙去扶他，他推开了刘氏，直接往内室里头冲了进去，跌跌撞撞跑到了床前，看到宝如安睡在锦被内，面色虽然微微有些憔悴，却仍有着血色，确然活着无疑。他仿佛忽然从心里舒了一股长气来，整个人都陡然轻松了下来，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求仁得仁，胸口激情鼓荡，一股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喜悦、庆幸似乎便要破腔而出，他想大叫大笑，却觉胸口一酸骤然哽咽，泪珠滚滚而下，他嘶声痛哭了起来。

宝如被他的哭声给吵醒了，发现许宁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在哭，而背后刘氏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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