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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兰明白,这不过是袁大姐被母亲左右的委屈无法宣泄的转嫁罢了,只不过自己倒霉的在那个正好的时机,正好的地方,成为了那个出气筒。想到上辈子,和袁大姐的关系也一直很是僵化,原本袁大姐出嫁后,与她的芥蒂变小了很多,可自己上辈子不太会说话处事,让袁大姐原来的一些愧疚求和之心彻底消失殆尽,而在那个女人的两方撺掇下,她和袁大姐之间便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让很是心疼妹妹由于自己原因待字闺中多年的袁大郎与她之间产生了裂痕,渐渐越走越远。
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几句隐含的挑拨之语,自己便傻傻的上了当,成了别人的跳脚板。在偏院的十年,李月兰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想着过往,很多很是明显的破绽都渐渐浮出水面,她怨恨着,诅咒着,可直到死前的那一刻,她才想起那个女人在她搬进偏院的那天和她说的话,她说:“倘若您和将军之间真是牢不可破,那么妾身就是机关算尽也无可奈何。”那时听,不过觉得是句炫耀之言,临终想来,其实那个女人说的很对,她只是使了些手段,让他和她之间的矛盾逐渐显露出来罢了,她和他娘之间的,她和他妹妹之间的,她和他之间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相守却是一群人的事,可惜当年她的眼中除了爱他便装不下其他,最终在这场角力中出了局,最终落得个孤凉凄惨而死的下场。现在,明明已是绝望,老天偏偏又给她重来的十五年,这一次,自己能幸福吗?而即将回来的他,会是自己的良人吗?
李月兰看了看日头,走到了梳妆台前,拿起胭脂,开始梳妆。摸着匣中的几朵绢花,这还是她娘给备下的嫁妆。
上辈子一直埋怨着母亲嫁她的草率,甚至后来怨恨她娘将她嫁给了他,一遍又一遍的陷入无望的如果。
理所当然的,在她最富足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再去看一眼家中老母,对着那迂腐的父亲的态度都比对着狠心的母亲强,而那零星的几份嫁妆,更是入不了她的眼。
可当时过境迁,自己下堂之后,只有老母前来探望,在那人面前苦苦哀求,省吃俭用的想着法子递点东西给她,而彼时的她,已是狼狈落魄异常。
那一刻,她才看见母亲势力背后的委屈,刻薄之下的爱。
现在,看到匣子中的绢花,才猛然想起,如今的绢花是多么的难得,几朵不甚精致的绢花,大概要母亲熬上很多的日日夜夜,打络子,纳鞋底,才能在城里的大家店里买上几朵。轻抚着丝滑的表面,李月兰霎时间有点想回家看看,自己回来的这些日子,也没有去看看她,连着上辈子,娘俩也有七八年未见。刚起身,想起上辈子老母临行前的泪眼彷徨,李月兰按下了心思。
不急,不能急,这重来的一生,她会有很多的时间好好孝敬母亲,不能再让那个佝偻的背影再在自己眼前卑躬屈膝,潦倒残生。
李月兰拿起了胭脂画笔,开始慢慢描绘起来。从前李月兰总是认为,妻子当贤,虽也是爱美天性,可总是舍不得将那些银钱浪费在自己身上,她也一直认为丈夫也是如此想的,因为他总是木讷少言,她便觉得他不是那流于表面之人。
可当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个个出现在面前,他虽是依旧守礼木讷,可她依旧不会忽视丈夫的眼光暗地里的一霎欣赏。
所以,今生她要重新开始,便要从自己开始。
那些自己曾经不在意的,忽视的,都要一一重视起来。
最后将发辫绑了个榴花髻,插上一朵淡紫色的山茶绢花,配了一套蓝色的对襟长裙,外罩着橘色的小马甲,对着铜镜李月兰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然后便坐下开始打络子。
打着打着,随着太阳的逐渐西落,李月兰的心便开始七上八下的,原来平心静气有时也是那么艰难。看着频频打错的络子,李月兰最终将其放进了篮子,起身出了屋。
看着满天的红霞,估摸着袁老头他们也快要回来了,便去厨房将肉汤热了热,想了一会儿,又倒了些面粉活好了面,才出了厨房。想着厨房的热水不多,李月兰便来到水缸前打算再少些水,正当她舀完了水,打算将舀子放进水缸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陌生的敲门声,水舀发出‘砰’的一声落地的声音。
重生 第三章 相见
叩叩叩…叩叩…’
听着轻缓的敲门声,李月兰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她不太确定此时站在门外的是不是那个人。
一步,两步,三步…
李月兰从没想过前院的范围是那么大,大的似乎让她怎么都走不到大门口。冷静,冷静,她不断地和自己说要冷静,就算是那个人又如何,现在是十五年前,一切还什么都没发生,他甚至都没有看过自己的容颜。
可是,身体的颤抖似乎无法停止,那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那更是她前生绝望的根源。
五步,六步…终于李月兰走到了门前。门口依旧想着节奏性的敲门声,似乎来人并没有因为迟迟未开的门而有一点着急。李月兰伸出依旧在颤抖的双手,抚上门栓,闭上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拉开了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壮的男人,身后跟着一匹老马,担着一副行李。一身青衣短打,上面又不上补丁。头上扎着一个发髻,并没有其他什么装饰。皮肤黝黑,高挺的鼻梁上一双微微泛着血丝的眼睛,在一对剑眉的映衬下,似乎散发着淡淡忧虑。他似乎没有料到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打开了家门,一脸怔楞的望着李月兰;迟疑了一会儿,道:“这儿是袁忠家吗?”
李月兰记得袁忠是公公的名字,望着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对面的男人疑惑的看了看李月兰,过了一会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接着便满脸通红的低下头,顿了一会,带着八分把握两分踟蹰,低声问道:“那…那请问姑娘是…”
李月兰望着眼前红着脸低着头轻声问自己的男人,往日的相处似乎又出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天生便学不来拐弯抹角,无论什么样的情绪他总是表现的异常分明。相逢时他的低语安慰,怀孕时她的欣喜若狂,遇上意外时他的悲痛伤怀,背判之后的忐忑不安,被人蒙蔽后的厌恶失望。欢喜的,悲伤地,愤怒的,男人一幕幕的表情在李月兰的眼前不断回放,最终定格在了眼前这张泛着红微低的脸。
李月兰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答道:“我是这家的大儿媳妇,你是谁?”
男人猛然抬起头,一脸欣喜的看着李月兰,一副紧张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我…我是…我是…”一句话在喉咙间打了好几个来回,也没有说出口。
男人搓了搓下摆,像是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对李月兰道:“我是袁子忠。”男人顿了顿,看着李月兰低着头没什么反应,接着道:“呵呵,我爹是袁忠,我…我…我是这家的大儿子。”
李月兰低着头,似乎依旧没什么反应。
虽然她很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应该流露出惊讶或是羞涩的神色,但现在她只能低下头暗暗压下那从心底涌起的无可抑制的怨恨。
袁子忠也只能尴尬的站在门外,低着头,偷偷打量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媳妇儿。由于李月兰先前的一番打扮,在袁子忠的眼中,只觉得这位只闻其声未见过其人的妻子煞是好看,在蓝色长裙的衬托下,李月兰显得很是修长,橘色的小马甲微微勾勒出李月兰紧致的线条,头上的紫色绢花又显出李月兰的一点温婉,在夕阳夕照下,低垂的额头和衣下落出的细长脖颈在明暗的光线阴影下,透着一股水润羞涩的感觉。
正在袁子忠偷偷打量李月兰的时候,李月兰终于有了动作,她向一旁迈了一步,对着袁子忠福了福,低声道:“夫君请先进屋吧。”
袁子忠也回过了神,羞涩的对着李月兰点了点头,牵着马进了院子。
李月兰转身走到水缸前,将刚刚摔落在地的水舀捡了起来,重新向桶中舀满了水,拎起水桶向厨房走去。没等李月兰走两步,她突然觉得手中一轻,抬头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的袁子忠将她手中的水桶接了过去,拎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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