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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错了!大哥嫂子的叮咛,你可千万记在心上,不可叫你父母失望。”
他乍然出声,贾瑚原还有些惊讶,等听明白了他的话,险些没有笑出来。府里花的大力气?你这是真当我是年幼无知的孩子呢。只微笑了敷衍道:“二叔教诲,侄儿一定记在心上。母亲来前就有交代,徐大人乃当世名儒,名动天下,是最难得的良师。侄儿明白,如此人物,定不是一般能够请来的。怕是祖父二叔都在里面费了不少力气吧。侄儿在此多谢二叔,此去必小心行事,绝不叫二叔失望了去!”
一定高帽子戴了下来,饶是贾政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变幻了颜色。这次机会到底是谁在里面出了大力气,谁争取来的,他和贾代善、甚至贾母王氏,都心知肚明!偏贾瑚说他在里面出力良多~贾政瞬间还以为贾瑚知道了些什么,不由一惊,抬眼上下打量了一通贾瑚,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贾政暗自嗤笑自己疑心太过,一个将将才要满五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大抵不过是随口一说,正巧撞上了才对。心稍稍放了下,到底是不高兴的,勉强笑笑,道:“你能明白这道理就好。”随即便闭口不谈了,显然的是心情不大好。
贾瑚暗自冷笑,可不是自找的。明明是占了大房的便宜,偏还认为他只是个孩子,在他面前装着怎么劳苦功高,义正言辞地教训他。也不看看,自己德行,够不够这个资格!
贾珠不明白这一来一往里的猫腻,只见到父亲一再叮嘱贾瑚要小心行事,想到出府之前,贾母王氏也是一再告诫,决不能出差错,便在心里又把前头王氏贾母教的温习了一遍,一次次重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要给徐大人留个好印象!
一行车马来到徐家,徐家早就是中门大开。徐江徐涛站在门口,见马车停下,便迎了上来给贾代善见礼:“国公爷光临寒舍,可叫我们蓬荜生辉。”
贾代善是知道徐江徐涛的,京里少有的年轻俊彦,于文章上或许稍逊了林如海,可这家里的背景关系,却是比林如海强了何止三倍?徐渭两个字在朝里的分量,可是不小呢。也不托大,直仰头爽朗笑道:“可是我这老头子叨扰了才对。说来也是我冒昧,听说是徐大人府上,实在是对这大文儒宅邸好奇地慌,便硬是抢了老大的差使兀自过来了,小徐大人可不要见怪啊。”倒是坦率直白。
“哪里哪里,国公爷太客气了!”徐江客气地笑着,“国公爷是什么人物,我小时可就如雷贯耳了,只恨自己生不逢时,不能亲眼目睹国公爷征战四方,大败敌军,真乃人生憾事!”
年轻时跟着荣国公宁国公征战沙场,立下无数军功是贾代善一生最得意欢喜的事,单从往日在家里说到,那么努力在小辈面前摆出威严态势的人,彼时也忍不住要多唠叨几句便足可见一斑。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贾瑚暗想,这怕是那军营里快意恩仇,他又是猛将,众人夸耀,荣耀之极,比之京里尔虞我诈的深水坛子要轻松愉悦的多,才叫贾代善如此这般的念念不忘。
这小徐大人可是把贾代善的喜好打听地清楚,这番话,可不是搔到了贾代善痒处?
果然,贾代善看着徐江的眼神就亲切了许多,大笑道:“老了老了,当年的事,我都记不大清了。”又问,“小徐大人也喜欢武艺?”
徐江含蓄微笑点头:“可不是喜欢。小时不自量力,还曾戏言有朝一日要成为大将军为国效力呢。到底身子骨不争气,便是有心也是难以愿望成真啊,真乃人生一憾事……”
贾代善便道:“为国效力,分什么文武。看着武官一道痛快淋漓,里面也麻烦着呢。如今天下承平,要用到的,可不还是文人。小徐大人家学渊源,才华过人,可是国之栋梁啊。”
徐江忙摆手道:“国公爷过誉了,我可当不得这赞。倒是贵婿林舍人,那才真真是国之栋梁,才学横溢,我比之他,可是差得远了!”
选中林如海做自己女婿也是贾代善得意欢喜的事,徐江这般夸赞,贾代善看着他便越来越欢喜,再看他身后的徐涛,虽不怎么言语,却也大方得体,进退合宜,心下只恨不得这两个是自己儿子才好,那也便不用他为着府里的将来操心了。
徐江转过头,笑着跟贾政打招呼:“好久不见贾二爷了,前日大祸聚在一起都还在问呢,二爷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怎么都不见出来。”
贾政笑笑:“也没什么,不过是在家里看些书罢了。”
徐江便夸了一句:“二爷果然是爱书之人!”
徐涛却是不耐烦他们这些虚伪的来来往往,眼神在贾瑚贾珠两个孩子身上溜了一圈,重点就放在了贾瑚身上。细细看他的眉、他的眼、他站在那里温和却又大方的气度,越看便觉得越像张氏,那精致可爱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欢。乘着人不注意赶紧拉了拉还是客套的徐江。
徐江也是早就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虽则他没见过贾瑚,可看着贾珠对贾政毫不掩饰的孺慕亲近,自然就知道谁才是张氏的孩子。视线隐秘的贾瑚身上来回一遍,徐江心里微微点头,就这份大气稳重,比一般孩童可是强上不止一倍,这点林如海倒是没有说错。“这就是瑚哥儿吧?”徐江笑问道,毫不意外地看到贾代善点了点头,当即稍稍弯了腰看着贾瑚道,“说来当日我受张姐姐照顾良多,一转眼,瑚哥儿也长得这般大了。”
徐涛跟着附和:“可不是嘛,还像张姐姐,看见他,我就跟见到了以前的张姐姐似地。”
贾瑚执了子侄礼给徐江徐涛见礼:“瑚儿见过两位世叔。”
徐涛牵过他的手,笑道:“都叫我世叔了,还用得着这般客套。快起来吧。”解下了腰间佩戴的一块青玉给贾瑚套上,“来,这是三叔给你的见面礼。”说着,眼角余光就瞟到了一边站着没说话的贾珠,顿了下,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兰的小小摆件递给贾珠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留着玩吧。”
贾代善贾政看那白玉兰,上等羊脂白玉透着剔透莹润的光泽,玉兰半含半放,雕琢十分细致,分明价值不菲。贾代善心下一沉:“这般贵重的东西,他个小孩子,不小心可得摔坏了,徐三公子还是收回去吧。”送给贾瑚的是贴身之物,送给贾珠的却是这般贵重的玩物,分明显,徐涛开始根本没准备给贾珠的礼,只是后面想到才拿出来的。这玉兰摆件,怕是徐涛的心爱之物——这般客套,徐家对贾瑚贾珠,孰亲孰远,显而易见了。
徐涛毫不在意地笑道:“不过一个摆件,哪称得上贵重。”
徐江对这个跳脱的弟弟已经是没有办法了,哪有在大门口给人见面礼的,不过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徐江自不会在外人面前落自己弟弟的面子,便笑着道:“可不是说,我看珠哥儿这般人貌,可不正如这玉兰一般?三弟这礼送的恰合适。”又道,“这可是我不对了,见面礼还在里面呢,这会儿可是拿不出来了。还请国公爷和二爷先请里面坐。”
众人善意地笑了起来,贾瑚贾珠俱谢过徐涛,徐江引着贾代善贾政等人一路往府内走去。里面,徐渭早就在正厅里等着了。
其实,徐渭并不怎么愿意跟贾家扯上关系。
他是跟着当初不被先帝重视的今上一路走到今天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今上虽然是个隐忍有大才的,亦看重旧情,对站在他这边的下属很是念旧,但同样的,作为一个长期不受宠的皇子,他能有今天,靠得全是他的谨小慎微和隐忍坚毅,这就同样注定了他不会把所有筹码放在别人身上,他很难对人付出全部的信赖——即便是跟着他一路走到现在的如他一般的老臣,今上顶多只能说是比旁人信赖上几分,可却不代表,他就真对他们完全放心了。
帝王多疑,今上又胸有丘壑,这份多疑只会更加深刻。
可身在官场,谁敢说自己就能一直不犯错?爬的越高,就越遭人嫉恨。徐渭很清楚徐家底蕴不深,全仰赖自己撑着,要想让徐家百年传承,那他就决不能犯任何错!于是徐渭推了皇帝要赏给他的实缺,却并没有推拒皇帝的召见问计——臣子手中实权过大,便是他不愿意结党,自然也有人在身后追随,可文人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便是名头再响,亦不过书生而已。随时接受皇帝召见,显示皇帝对他的恩宠,叫人知道,哪怕他如今只是闲职的大学士,真要在皇帝面前说些什么,却也容易,叫人谁也不敢真忽视了他去!
果然,这之后,徐渭的日子过得很好。他在士林中的名声越来越响,人人都称他一声大儒,可皇帝却从不会为此疑心他,谁叫他是天下皆知的淡泊名利之人?他的三个儿子也因此受益,在同窗中名声人缘极好,身处官场,大家也都乐意给个面子。长子不过而立,却已经是一方知州,手握权柄——这是皇帝看在他的面子,在施恩啊~可以想见,后面只要他不行差踏错,一样牢守本分,尽心未今上办事,徐江徐涛、甚至他的几个庶子的前程,也定不会差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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