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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第1页）

弗兰兹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伯爵那苍白的脸色，但是，仍无法忘记第一次看见伯爵时的那种感觉。他承认伯爵确实非常英俊，有一种严肃之美，而苍白是这种美的唯一不足之处，或者说是主要特点。真不愧被称为拜伦诗里的主角！弗兰兹每次看到他，想到他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把伯爵的面孔放到曼弗雷特的肩上或莱拉的头盔下面。他前额上的那几条皱纹告诉我们，他时刻都在思考问题，思考着那些令他头疼的事情；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人心似乎都可以被他看穿；他的嘴是那么的高傲，随时会说出讥讽的言语，他说出来的话会深深地印在你的脑海里。

第36章　罗马狂欢节（9）

伯爵至少有四十岁了，不年轻了，但是他却可以和这两位刚刚结识的年轻朋友相处得非常融洽，并且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事实上，伯爵除了具备那位英国诗人笔下的角色所具有的魅力外，还有其他的吸引力。

阿尔贝总是说，遇到伯爵这样一位好人是他们的好运。弗兰兹虽然不像阿尔贝那样热情，但确实还是受到了伯爵的影响，在这样一个掌控能力很强的人身边是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的。弗兰兹每次想到伯爵要去巴黎游玩，他都非常肯定——伯爵一定会在那儿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因为他有怪异的性格，极具特点的容貌和庞大的财富。但是，他却不想和伯爵同时待在巴黎。

这天晚上就如意大利戏院里的大部分夜晚一样，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剧院里的人们依旧是聊天和会见客人，没有人在听音乐。Ｇ伯爵夫人很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伯爵的事情，但弗兰兹却说，他有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要讲给她听，就是最近几天把他们闹得心神不宁的那件艳遇。在讲述的时候，阿尔贝特意装出一副十分谦虚的样子。这一类的桃色事件在意大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所以伯爵夫人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奇，只是向阿尔贝表示了祝贺。演出结束后，他们约定在布拉西诺公爵举办的舞会上再见。那个舞会所有上层社会人士都收到了请帖。

接受阿尔贝花球的那位女丑角真的很守信，在那之后的第二、三天，阿尔贝再也没有搜寻到她的倩影，很快就到了星期二，这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星期二这一天，各个戏院都在早晨十点就开始营业，因为晚上八点以后，大家都进入封斋期。在星期二这天，那些因为没钱、没有时间，或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热情而没有参加前几天狂欢节的人，都会加入到狂欢节的队伍中来，为狂欢节增加一份热闹和喜悦。从两点一直到五点，弗兰兹和阿尔贝都在队伍里，与擦肩而过的马车和步行的游客们互相抛撒彩纸。那些走在马腿间和车轮间的人们，没有发生一件意外事故，也没有发生一次争吵，更没有发生一次斗殴事件。意大利人在过节的时候是真正快乐的，他们在任何节日里都不会制造不愉快的事件。

阿尔贝无比兴奋地穿着他那件小丑服装，那条玫瑰色的缎带长得可以从肩头垂到地上。为了可以更好地区别出来，弗兰兹穿着那套农民服装。随着时间的推移，喧闹声越来越高，整个天空都好像沸腾了一样。在步行的人群里，马车里，窗口里，没有一个人不张嘴说话，没有一个人的手臂是静止不动的。这是一场人的狂风暴雨，亿万人的欢呼声是天空中的雷声，人们彼此投掷的鲜花、蛋壳、种子和花球是天空中降下来的雨点。

三点的时候，透过铺天盖地的喧闹声，你隐隐约约地可以听到从万众广场和威尼斯宫传来的爆竹声，这是赛马开始前的讯号。

赛马和“玩蜡烛”一样，都是狂欢节最后一天必不可少的节目，也是特色节目之一。爆竹声过后，马车立刻解散队列，纷纷驶入邻近的小巷里。这一行动如此之快简直令人无法相信，警察根本不用任何指挥。步行的游人们也都离开大道，整整齐齐地贴着墙站着，紧接着你就会听到马蹄与地面接触所发出的声响。一队十五人的骑兵从高碌街疾驰而过，为赛马者肃清道路。当那队骑兵到达威尼斯宫时，第二遍爆竹声响起，告诉众人赛道已无任何障碍了。几乎同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响起，紧接着七八匹马在观众们的呐喊声中如闪电般掠过。一会儿，从圣安琪堡传来三声炮声，这是说第三号获得了胜利。瞬间，不用发出任何信号，马车会如潮水般从大街小巷里涌向高碌街，转眼间就汇成了一条大河，这条波涛汹涌的人流之河又奔流起来。

第36章　罗马狂欢节（10）

这时，喧闹人群中又涌起一阵骚动，原来是卖蜡烛的出场了。有各种各样的蜡烛，最大的有节日上用的那么大，最小的只有线那么细小，这是狂欢节的压轴节目。想要参加这个游戏的人，必须做到两件事：一是要保障自己的蜡烛不灭；一是要想办法把别人的蜡烛吹灭。蜡烛的游戏告诉人们：只有上帝能赐予人们生命，而且人也只能通过这一种渠道来获得生命，但人们却在魔鬼的帮助下，发明了成千上万种消灭生命的方法。这里，点燃蜡烛只有一个方法——用火，但是却有成千上万种熄灭蜡烛的方法，如：巨大的气息、各式各样的熄烛帽，神奇的扇子。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去买蜡烛，弗兰兹和阿尔贝也在人群中。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随着一声“卖蜡烛喽！”成千上万个叫卖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这时，人群中闪烁着两三朵烛光，这是开始的信号。十分钟后，上万支蜡烛闪烁着火红的烛光，从威尼斯宫一直蔓延到万众广场，又从万众广场抵达威尼斯宫。狂欢节霎时变成了灯火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真是无法想象这种景象的壮观与美丽，就仿佛是满天的星星都落了下来，它们在地面上尽情地舞动、欢呼，这是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无法听到的声音。举着烛光的人们相互追逐着，做苦工的穷人们追赶着贵族、富商，乡下人追赶着城里人，王孙贵族们在追逐着卖苦力的，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吹灭别人的烛火，重燃自己的烛火。如果这时出现一场风，他一定会在蜡烛阵中称王，而北风是最有实力称王的。

这场举烛追逐的赛跑持续了两个小时。

此时的高碌街火光冲天，恍如白昼，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四五层楼上观众的脸。阿尔贝每隔五分钟看一次表，终于到七点了。这时，阿尔贝和弗兰兹已经在蓬特费西街等候多时了。阿尔贝手举蜡烛，跳下马车。身边立即就出现两三个戴面具的人，想要熄灭或抢走他手中的蜡烛，阿尔贝利用他的好身手把他们都一一击退在地，然后向圣加科摩教堂走去。

教堂的台阶上站满了戴着面具抢别人蜡烛的人。弗兰兹的目光追随着阿尔贝的身影。弗兰兹看到：当阿尔贝刚踏上第一级台阶，马上就有一位戴着面具的农妇上前来夺阿尔贝手中的蜡烛，阿尔贝毫不抵抗地让她夺去了。由于距离太远，弗兰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两人谈得很开心，最后阿尔贝和那位农妇手挽着手一起消失在人群里。

忽然，宣布狂欢节结束的钟声敲响了，顷刻间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像是被施了魔法，又像是被一阵狂风吹灭的。黑暗里，除了可以听到马车辚辚的车轮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除了可以看到窗口里面的几盏灯火，其他什么光亮都看不见了。

此刻狂欢节闭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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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圣塞巴斯蒂安陵墓（1）

弗兰兹的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一个突变——转眼间就从欢乐急速地坠入悲哀。刚刚还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罗马，突然被魔鬼变成了一座阴森恐怖的坟墓。此时，月亮还没有从东方升起来，夜色更显得浓了。

马车在阴暗的街道里穿行，还好路不是很长，十分钟后，伯爵的马车就已经载着弗兰兹回到伦敦旅馆，车子在门前停了下来。

晚餐已经准备好，由于阿尔贝事先已经告诉弗兰兹，说他不会很快回来，不用等他，所以弗兰兹就一个人吃起饭来。派里尼老板看到弗兰兹单独用餐，感到好奇，就询问起阿尔贝的情况。弗兰兹回答说，阿尔贝昨天晚上接到请帖，今天去赴宴了。

蜡烛突然熄灭了，黑暗代替了光明，沉寂代替了喧闹。这种种的突变都使弗兰兹感到一种不安，令他心神不宁。弗兰兹在整个用餐过程中都死气沉沉的，无论店主如何向他表示关心，都不能使他心情愉快。

弗兰兹想尽量等阿尔贝回来，和他一起去参加舞会，所以叮嘱车夫在十一点的时候把马车准备好。他迫切地希望阿尔贝那时能够回来。十一点到了，阿尔贝还没有回来。弗兰兹只能穿好衣服，独自前往布拉西诺公爵府。临行前，告诉店主说他去布拉西诺公爵府参加宴会，今晚就不回来了。

布拉西诺公爵府的宴会闻名于整个欧洲，公爵家也是罗马最受欢迎的家庭之一。公爵夫人是哥伦纳斯王国的继承人之一，她把家里布置得十分高雅温馨。由于弗兰兹和阿尔贝曾一起来拜访过布拉西诺公爵，因此公爵一见到弗兰兹就向他询问，他的同伴怎么没来。弗兰兹回答说，他们是在狂欢节快要结束时分开的，蜡烛熄灭那时，阿尔贝走进了马切罗街的人群里，后来就找不着了。

“难道他还没有回来吗？”公爵问。

“我等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呢。”弗兰兹答道。

“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不，不太清楚，但我想他是幽会去了。”

“真糟糕！”公爵说道。他又转身对刚刚走进来的Ｇ伯爵夫人说：“在今天这样的天气出门，深夜未归，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啊！我说得对吗，伯爵夫人？”

正挽着公爵弟弟托洛尼亚先生的胳膊走过来的伯爵夫人答道：“不是这样的，我认为今天晚上会过得非常愉快，我相信，这里的人们都会嫌这一夜过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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