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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无忌一行放慢了脚步。
身后已经听不到追兵的声音,只有轻风拂过树梢,倦鸟归林,一派祥和安谧。
巨人们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林子羿也垂下了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口气尚未吐尽,紧跟在他后面的林飞身体脚一软,向山下栽去。林子羿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他,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将林飞放下,伸手拔出短刀,割开了他的皮甲。
一枝狼牙箭射穿了林飞的胸膛,从前心射入,后心透出,正在脊柱附近,鲜血顺着箭杆溢出,一滴一滴,染红了他的衣服,触目惊心。
林子羿愣住了,双手紧握,脸色煞白。
刚被石头从背篓里抱出来的无忌远远的看了一眼,也吃惊不小。这一箭就算没有射穿心脏,离心脏也非常近,拔箭的时候稍不小心就会割破心脏,造成二次伤害,大量内出血。如果伤了脊柱,那更有可能造成下半身瘫痪,从此成为一个废人,虽生犹死。
如此棘手的伤口,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大皱眉头,为保险起见,至少要先去拍∷顶∷点∷小∷说,个片子再说。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x光机?
“子羿哥,怎么办?”小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双手直发抖。
林子羿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林飞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却依然笑道:“子羿哥,你不要担心,动手。救活了,我欠你一条命,救不活,是我自己衰,不怪你。小云,告诉我爹……”
“闭嘴!”林子羿红着眼睛,低声吼道:“你爹会相信我们吗?!”
“要不,我给你写个字据?”林飞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咧了咧嘴,手动了动,却没抬起来。“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
无忌见了,心生狐疑。他看得出来,林子羿现在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中,他非常想救林飞,却又怕一旦失手,林飞死了,他无法向阿飞的父亲交待,即使有小云做人证也无法保证他的清白。
他和林飞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忌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吃力的叫了一声。“我来!”说着,示意石头将他抱过去。
“你?”林子羿看看他,一抹喜色从眼中闪过,随即又摇了摇头,轻轻推开无忌。无忌反握住他的手,靠近他,轻声说道:“羿王子,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为难之处,但是再拖延下去,阿飞就死定了。我来拔箭,万一有什么事,我来承担所有的责任。”
“无忌,我很感激你的仗义。可是……”林子羿咬咬牙,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一个外人来承担后果。这是我们羽民国内部的事,阿飞又是跟着我出来的,我必须担这个责任。”
“关心则乱,我怕你手抖,担不起这个责任。”无忌轻轻的捏了捏林子羿的手,故意大声笑道:“还是我来!”
林子羿还待再说,却被小云拉住了。看着小云央求的眼神,林子羿动摇了。
在石头的帮助下,无忌在林飞面前蹲下,大声说道:“阿飞,我是无忌。我帮你拔箭,如果出了事,与羿王子无关。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就点点头。”
林飞的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汪汪也赶了过来,见此情景,连忙拉住了无忌,急声道:“无忌,你担不起这个责任。阿飞的爹林献之是鸟人父王的弟弟,当年为了争王位,兄弟反目,阿飞是他唯一的儿子,如果死在你的手上,林献之会要你命的。”
无忌恍然大悟,怪不得林子羿如此纠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不过,知道了原委之后,他更加坚决了。他推开汪汪的巨手。“汪汪,我知道风险很大,可是,如果我现在不救他,他就死定了。不管怎么说,我要赌一赌。”
“你赌什么?”汪汪怒吼道:“林子羿,你还是不是条汉子?这种事,怎么能让别人替你扛?”
林子羿嘴唇颤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无忌不理汪汪,蹲了下来,仔细查看着林飞的伤口。一旦投入工作,他就全神贯注,不再注意任何其他的事,甚至连自己的伤势都忘了。他握着箭杆,正准备用小刀切断箭尾,眉心处突然一跳,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汪汪和林子羿异口同声的问道。
“别动!”无忌的眉心越来越热,眼前渐渐呈现出一副图像,他看了片刻,喜不自胜,轻声喝道:“我……我好像能看到箭的位置。”
“这……这怎么可能?”汪汪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不……不会?”林子羿也睁大了眼睛,却是又惊又喜。“难道是天……天眼?”
无忌没心情听他们说什么,他盯着林飞的伤口,凝神细看。慢慢的,他的“视线”沿着箭杆进入了林飞的胸腔,看到了林飞缓缓跳动的心脏,看到了林飞的肺叶和气管,看到箭杆从心脏和肺叶之间穿过,当他的“视线”沿着箭杆向前延伸时,他看到了林飞的脊柱,箭头离脊柱只有一寸,已经摩擦到了骨头。稍有差池,折断箭杆的时候就可能将箭头刺入两节椎骨之间。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箭杆拨离了脊柱,又小心的往前刺了一些,让箭头刺出背部,用手捏住。鲜血涌了出来,林飞疼得轻叫一声。周围的所有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生怕干扰了无忌。
无忌紧紧的扣住箭头,又小心翼翼的用小刀切断了箭杆,然后慢慢的将半截箭杆从林飞的后背抽了出来。他非常小心,盯着箭杆上的每一个锯齿,不敢有任何大意,不管是碰到了心脏,还是碰到了肺叶,都有可能断送了林飞的性命。
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滚落,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在迅速消失,随着汗水渗出身体,伤口更疼了。
当他将半截箭杆从林飞的身体内抽出来的那一刹那,他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景象迅速虚化,只剩下一团乱闪的星星,最后化作无边的黑暗。他两腿一软,栽倒在地。
“无忌!”汪汪早有准备,大手一伸,将无忌托住。林子羿也跟了过来,却被汪汪一屁股拱到了旁边。
“滚开,没担当的东西!”
林子羿满面通红,他咬咬牙,转身操起弓,拿起一囊箭,腾身跃起,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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