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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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启赭站在我面前，明黄色的衣摆纹丝不动。

片刻后，听见他又叹了口气：&ldo;皇叔不愧是皇叔，逛个楼子都逛得如斯忠肝义胆，为国为民。风流了，快活了，小倌抱了，还带回家了，皇叔却依然满腹委屈，满心寂寞。叫朕该如何是好？&rdo;

我立刻两腿一弯：&ldo;臣，不敢……&rdo;

还没弯下去，启赭一把扶住我的肩：&ldo;皇叔，朕方才是随口开个玩笑。&rdo;他眉头仍皱着，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收回手慢悠悠道：&ldo;就凭今天救了柳相一事，皇叔逛青楼，就确实逛得为国为民。&rdo;

我的老脸微颤，索性低头，不再回话，启赭也没再说什么，四周静了片刻后，我方才又道：&ldo;皇上，天色实在已晚，还是早些回宫去吧。&rdo;

启赭嗯了一声，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接着道：&ldo;臣有几句话，也要进谏给皇上，皇上乃万金之躯，当爱惜保重龙体，每日处理朝政，劳心劳力，一些其余的无关紧要事，譬如臣受伤家变此类，不用太留意……&rdo;

启赭笑着截断我话头：&ldo;敢情皇叔还是嫌朕多管闲事了。&rdo;

我无奈。所以说，当jian臣辛苦，做忠臣更不容易，真心诚意说句劝谏的话，却不知道会被解出多少层意思，猜出多少种居心。

我只得道：&ldo;臣绝无此意，只是诚心进谏。私心里，巴不得能再多得些圣上的恩眷。可为圣上着想，臣不得不再大胆直言些，皇上出宫时，更当将龙体安危多放在心上，譬如每每驾临臣府中，这样寥寥几个侍卫，假如臣真的是那包藏祸心的乱臣逆党……&rdo;

启赭望着我，目光与神色都有些莫测。

我忠肝义胆地凝视着他，少顷，启赭侧转过身，淡淡道：&ldo;皇叔的苦心，朕明白。朕以后会留意些。&rdo;再瞧了我一眼，&ldo;既然如此，朕先回宫，皇叔这几天在家养伤，不用往宫里去了，过些时日，朕再差人来看看你。&rdo;

我跪谢隆恩，终于恭送皇帝堂侄回宫去了。

等圣驾出了大门，我才又觉着伤处跳跳的火燎的疼痛，兼之有些疲惫。回到厅中方才的软榻上歇了一歇，楚寻端了杯温茶送过来，我拉他在我身边坐，楚寻道：&ldo;王爷受了伤，又十分劳累，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免得弄出些不方便，打扰王爷休养。&rdo;

我接过茶盏，喝了口茶，微笑道：&ldo;连你也不愿多陪陪本王，也罢，要么这便让曹总管安排轿子送你回去。&rdo;

楚寻从我手中接回茶盏：&ldo;王爷这样说，我哪还敢回去。&rdo;

曹总管在一旁道：&ldo;老奴这便让人替楚公子收拾卧房。&rdo;我直接道：&ldo;不用收拾。&rdo;曹总管立刻道：&ldo;老奴明白了。&rdo;

楚寻站起身：&ldo;给曹总管添麻烦了。&rdo;态度谦逊自然，曹总管抬眼看了看他，含笑道：&ldo;公子客气了。&rdo;

楚寻又回我身边坐，我和他随便说着闲话，楚寻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后来流落各处又见识过不少，几乎什么都能谈得，我每每和他说些话，就感觉浑身松散些。

我握着楚寻的衣袖道：&ldo;可惜我忘了，王府里没有琴，只能等明天再让人找一张来，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让你弹给我听。&rdo;

楚寻道：&ldo;王爷伤处疼，晚上怕睡不踏实，方才让我弹琴么？&rdo;

我有意苦下脸说：&ldo;本王在你眼中，当真如斯不通音律？我几时还敢把楚公子的琴声当催眠小曲听？&rdo;

楚寻笑道：&ldo;我只是怕我真的弹了催眠的小曲，王爷却越听越精神。&rdo;

我正色道：&ldo;精神了才好，许太医刚刚还劝本王要多养精神。&rdo;

楚寻哧地一笑，我伸出没受伤的左臂就势将他揽住。

过不多久，晚饭备好，果然遵照许太医的叮嘱，清汤寡水，一碗淡粥，七八样小菜。

我刚刚端起粥碗，楚寻替我夹了一筷凉拌蕨衣，有下人在门口道：&ldo;禀王爷，柳丞相和云大夫来了。&rdo;

我心中一顿，急忙放下饭碗：&ldo;快请。&rdo;

少顷，一抹湖色和一袭锦衫一道出现在门外，我迎上前：&ldo;柳相，云大夫。&rdo;

云毓笑盈盈道：&ldo;啊，来得不巧，闻见饭味了，柳相，你我赶上了怀王殿下吃饭的时候。&rdo;

我道：&ldo;来得正巧，刚端饭碗，还没动筷。柳相和云大夫不嫌弃，便一同吃吧，不过只是清粥小咸菜，不堪招待两位。&rdo;

还是云毓笑着摇头：&ldo;可惜，臣是吃过了来的，好像柳相也用过饭了，臣听说王爷受伤，便特意过来探望，刚巧在门前和柳相遇上。&rdo;

我看着柳桐倚，不知是否是因为夜色太柔软，灯光太幽暗，我觉得他看着我的眼神与平时有了些不同，他开口，声音便如同熏熏晚风般渗入我心：&ldo;王爷的伤势如何？&rdo;

我的声音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如夜色般柔软了：&ldo;没大碍的，太医说，过几天就能好，柳相……请放心。&rdo;

云毓在一旁道：&ldo;既然殿下还等着吃饭，臣就先……&rdo;

我转过头道：&ldo;让来探病的人刚来就走可不是待客之道，云大夫……&rdo;我再转头，&ldo;和柳相请上座。&rdo;我喊人上茶，云毓端茶抿了一口，随意地左右看了看，&ldo;听说王爷把楚寻带回来了？&rdo;

像这样在关键的场合，专门提那壶不开的水是云大夫的一点小小爱好。

我咳了一声道：&ldo;是。&rdo;

柳桐倚正在喝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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