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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ldo;人龙大战延续千万年，到底谁才是正义，谁才是邪恶？是谁规定人类必须仇恨龙族？必须灭绝它们？&rdo;也许是因为压抑太久，此刻厄玛忽然想把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不敢想，不敢问的话都说出来，&ldo;既然要灭绝它们，为什么还要再次召唤？伊萨人来了，我们就把龙放出来，那等他们走了呢？骑士族消失了呢？没有人控制它们，是不是人和龙还要延续曾经的循环，互相杀戮，互相渗透，互相灭绝？&rdo;

&ldo;除了你死我活，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rdo;厄玛问自己的父亲，&ldo;为什么银河系有那么多的种族，都能和平地共存下去？赫基人和雷泽龙却只能不断互相残杀？主君的责任到底是什么？我们统治这个星球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戮和封印吗？&rdo;

&ldo;我们和伊萨人有什么区别？&rdo;

暗淡的回声消失在空旷的塔体里，赫基先祖的画像在灯火中明灭，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厄玛扶着木梯站起来，环视周围那些并不存在的灵魂，摇头，再摇头：&ldo;不对，这样不对。&rdo;

他怔怔站了半晌，转身往塔顶走去。

环形书架伫立在宽大的阁楼里，圆桌上积了一层薄灰，厄玛踩着梯子从高层取下一摞典籍，放在桌子上。灰尘让灯光有些暗淡，但他并不在意，只快速地翻阅着那些古老的文字。

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历史仿佛一个死循环，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命运，人战胜龙，龙战胜人，人又战胜了龙，龙又袭击了人……封印，释放、外族入侵，人龙合体……然后历史反复重演，直至二十年前，先君杀死最后一只头龙。

&ldo;吾王神勇，多年征战，终将龙族灭绝，头龙被王后消灭在硫塞山以北的雪峰之中，自此以后，再无神龙。&rdo;

厄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缓缓合上典籍，书写这段历史的书记官一定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二十多年而已，先君的亲生儿子便再次从次空间放出了神龙，比自己父亲杀掉的更多。

当然，历史在他这里也不会停止，接下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将像他的父亲一样，利用骑士族血缘中残存的威慑力镇压神龙，奴役并最终再次灭绝它们。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灭绝的开端，是他首先要杀死自己的兄弟和爱人。

彼尔德临死的诅咒，简直是他人生最完美的注脚。

&ldo;哈哈哈哈！&rdo;厄玛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干涩低沉，在塔体中回荡，久久不息，以至于什么时候塞提亚打开了大门，走上了阁楼，他都没有听见。

&ldo;塞提亚父亲。&rdo;厄玛看到楼梯口佝偻的人影，停止笑声，&ldo;你来了。&rdo;

塞提亚的嗓子已经完全毁了，但听力还残存一部分，他依稀在厄玛的笑声中听到的危险的意味，担忧地看着他，打手势：&ldo;你还好吗？我的孩子？侍女和扈从找不到你的踪影，通知了祭司殿，我和纳什很担心你。&rdo;

&ldo;我很好。&rdo;厄玛拍了拍桌上的典籍，激起薄薄的尘土，&ldo;我只是想重温一下赫基帝国的历史，寻找自己未来该走的路。&rdo;

&ldo;那么你找到了吗？&rdo;塞提亚走到他身边，抚摩那些陈旧的书页，&ldo;你为什么发笑？&rdo;

&ldo;我发笑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费力寻找。&rdo;厄玛回答他，&ldo;我的家族千万年来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命运，也许每一个人在位时都以为自己将要开天辟地，但实际上历史只是一个悲哀的循环。&rdo;

塞提亚一怔，万万没想到他得出了一个这样悲观的结论，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

厄玛沉默地看着他，斟酌再斟酌，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大逆不道的疑问告诉了他：&ldo;人必须屠杀龙吗？没有可能共存吗？&rdo;

塞提亚骇然瞠目。厄玛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闯祸，有史以来最大的祸，但内心有个力量驱使着他，让他停不下来：&ldo;如果我现在设法开启次空间，我的弟弟，格里佛，他们还会活着吗？&rdo;

第92章你不是一个人ep04

塞提亚瞪大眼睛看着厄玛，眼神从震惊渐渐转为恐惧，最后浮起浓浓的失望：&ldo;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陛下？&rdo;

&ldo;我知道。&rdo;厄玛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无比清晰，&ldo;我想让赫基帝国的历史走出过去的循环，我想寻找人和龙新的生存模式。我想重新开启空间通道，救出我的弟弟和我的……我的丈夫。&rdo;

&ldo;你的丈夫？你竟然这样称呼那个……那个……&rdo;塞提亚佝偻的身影猛地一晃，扶住圆桌才勉强站稳了，闭目平静少顷，打手势：&ldo;不！不可能！&rdo;

&ldo;可我是主君。&rdo;厄玛气息急促，绿眸在灯光下闪着晶亮的光，以手语道，&ldo;我有权决定自己要做什么！&rdo;

&ldo;你是主君，但你代表着赫基皇族，你从你父亲手中接过这个王国，就是为了把它毁了吗？&rdo;

&ldo;我恰恰不是想毁了它！&rdo;厄玛将典籍推到他面前，&ldo;几千年了，我的祖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和龙的战争上，那么主君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屠龙吗？我们的人民需要的到底是领导者，还是屠龙猎人？&rdo;

&ldo;你疯了！&rdo;塞提亚不可置信地打手势。

&ldo;我没疯！&rdo;厄玛有些发抖，但心里像是烧着火，一字一句道，&ldo;千万年来我们沉溺在历史的循环中，世世代代用生命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却完全不在乎这信仰从何而来，是否正确。塞提亚父亲，你难道从没质疑过传统吗？一个屡屡令帝国陷入战火的传统真的就完美无缺，无需修正吗？为什么我们会接连两次被伊萨人的铁蹄踏平？为什么我们只有召唤出神龙才能平息外族的侵略？&rdo;

塞提亚惊骇地说不出话来，厄玛急促地继续：&ldo;拓扑星云保护了我们，也彻底阻隔了外面的世界，但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总有一天会有人越过星云发现我们这个小星球，总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伊萨帝国出现，将炮口对准我们。如果神龙真的彻底灭绝了，到时候我们要怎么办？&rdo;

&ldo;龙真的是我们的敌人吗？必须灭绝吗？我们就不能像银河系那样，寻找和平共存的方式，一起强大起来吗？&rdo;厄玛脸色刷白，双目却炯炯燃烧，&ldo;因为我从先祖手中接过这个王国，所以就必须遵从他们的传统？哪怕明知历史仍会重演，也不能寻找新的方式治理这个国家？&rdo;

&ldo;先祖们无力改变，是因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已经知道了，难道还要和他们一样，明知存在巨大的风险，还要维持现状看着这个国家衰败下去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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