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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师命（第1页）

赵教头替邢慧从劫回来的箱子里拿东西时，出于好奇，偷偷地打开看过。里面是一柄剑。剑鞘所用的木头闻着像檀木，又比他所见过的檀木细腻，而且日常见的檀木非黑即绿，而这木头却是紫色的。他哪里晓得这是上好的小叶紫檀，不仅产量稀少，还需八百年方能成材。比一般紫檀金贵得多。向来有价无市，那两车银钱不晓得能不能抵得过这一柄剑鞘。

虽然不识珠玉，也不影响赵教头对这柄剑的价值想象。因为剑鞘上的雕花精美，虽然看不懂，但就觉得这剑呀，非凡品。再看剑茎，材质与剑鞘相同，雕花与剑鞘相连，是一幅山水图。剑格很特别，不似一般元宝状，而是像树枝一样有小分叉。他想拿出来抽出剑刃仔细看看，不过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想法。他怕被巡逻队看见。

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真有人跟着。不过夜色不明，那人并未看到锦盒里的东西。跟在身后的那人便是竹一。竹一此番出行是受了师命去长安帮一个贵人办一点事，事情办好了他的嫣儿就能获救。可是，他办砸了。为了不连累师门和那位贵人，他随意找了个落脚处，暂避风头。谁想这个坞堡不大，阴风倒不小。

洛州城中一辆马车在街上奔驰。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稀稀落落，不闪不避，习以为常。叫卖的声音依旧慵懒，还价的并不放弃，总之，各人该干嘛干嘛，完全不受影响。

马车在吴家巷巷尾一户人家外停住。车夫跳下车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少年，两人并未对话，车夫率先从怀中掏出一方令牌交予他，便离开了。少年待他走后，左右瞧了瞧没人，才将马车赶入后院。对着院子里一个正在绣花的女子说：“阿姐，梁大哥送的东西到了。”

绣花娘眼也没抬，只微微点了下头，嘴里应了一下，表示她知道了。她这说白了就是个中转仓库，具体事宜还是需要等梁启义来安排的。所以，当下跟她并无什么关系，也就不用多么上心，她的心思在那荷包上。

太守府。邢慧与张平二人在书房争论了许久，两人到最后都面红耳赤，以背相对，相谈不欢。空气中的温度都比外边高了不少。良久邢慧平静了些，说道：“大人，这东西是我的催命符也是我的保命符。放心，我对那玩意没有兴趣，我只是个商人。商人逐利，钱才是我的心头好。等我平安出了中原，自会告知你藏处。现下还请大人莫要咄咄相逼。”

“哼，话虽如此。我也不是怕你反悔。只是咱们早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还这般提防，是不是过分了。”

“大人，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你我都无反悔之意，就莫要再做无畏地争论了。命虽贱，但也不想枉送了。凡事留有后路，人之常情，您说是吧。只要咱们都无反悔之意，就不要再做这无畏地争论了罢。”

张平看了他一眼，不再纠缠：“哼，定金我已交给你的家人。后续按计划进行。最近，咱们就不要再见面了。脱身之后老地方见。到时候再见不到我要的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这话语气很不客气，邢慧原本陪笑的脸也变得很不好看，道了声：告辞。便从后门离开。待他走后，张平叫来亲信张三，吩咐他准备实施自己的脱身计划。那人得令，去到城南一条小巷中的一个小院子里。里面养了十来个杀手，张三给他们带去了一些鬼面，吩咐三日后子时行动。看来这张平竟要冒用百年前追杀张氏族人的密宗之名，浑水摸鱼。

回到洛州落脚处的邢慧，刚进堂屋便见到一脸慌张的赵教头。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

“堡主，秦军攻上后山了，计划被打乱。山上的形势竹一他们已经控制住了，我趁这空挡赶紧赶来给您报信。”

当下邢慧心里拐了十八个弯，暗自想着看来需要稍微调整一下计划了。他私自将世子要的东西卖给张平就是死路一条，人为财死倒是个适得其所的死法，可是他邢慧不做这有钱没命花的事。在他背叛世子的时候便想好了后招——假死。也便是他和张平所说的后续计划。两人都要用这金蝉脱壳之计，逃之夭夭。

邢慧这边原本是想自己制造一起事故的，这种做法总归有些突兀，现下好了有现成的借口，于是他眼中狡黠闪过，吩咐赵教头：“你且回去，将我密室放一把火。在我书桌暗格有一袋银子，办完后拿上银子去吐谷浑躲上一年半载。你儿子我会照顾，一年后我联系你与我汇合。”

赵教头看了看邢慧，一手扶刀，单膝跪地：“堡主，阿爽懂事会些拳脚，还请让他给大郎当个陪读。”邢慧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那边邢家堡。竹一和伍炽下山来，离坞堡越近越觉得不对。两人暗暗探查发现坞堡内已被秦军占领。军旗上飘着“禁”字和“薛”字。竹一沉思了一下，这来的是禁军，若自己假意被俘，说不定既可以祸水东引，未完之事也可趁此机会完成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事要弄清楚。

于是，他交代伍炽回去召集山上的弟兄从后山绕下去，到十里外的落雁亭等，一个时辰后未见自己，便带着弟兄们到附近的村庄打散落脚。其实，竹一知道自己一个时辰肯定回不去。这么说只是要给伍炽营造一个自己会回去的假象。这样他才不会跟着自己。

伍炽想跟着竹一同行，却不敢违抗师命，只得按吩咐去做。竹一躲开搜查队伍，闪身进入邢慧的书房。照那日夜晚他所见，盒子里装着的极有可能是一把剑。至于是什么剑，他心中有了计较，需要的是百分百确认。他到达书房时，房中很乱，显然已经被秦军搜过，而密室开关他们必然没有找到，否则应该已经退兵了或者派重兵把守了。

竹一在房中细细察看，看哪一处格外干净，或者哪个装饰是镶住的。

门外巡查队还在来来回回地巡逻，竹一一边将脚步声放到最轻，一边耳听八方，时而猫下腰躲着。同时还需观察，可谓一心多用。那时，他刚躲开一拨卫队，发现藏身的地方离地面两寸的位置有一个不大点的突起，竹一大喜，这大概就是密室开关。难怪那日也没见赵教头手上如何动作就打开了密室，原来是用脚。

就在他伸手去按的时候，密室门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时竹一没有预料到的，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管是谁都会想要至他于死地。可是外面都是秦军，一开打必然会引他们来包围，脱身还是难。打还是不打？思索间，门已经完全打开，来人见竹一站在门外也是大吃一惊，本能要去抽刀。

竹一一手按下他要抽刀的手，一边倾身将他推回密室。身后门自动关上。赵教头这会儿已经推开竹一，后退了几步，说道：“竹教头，你这是做甚？后山的秦军退了吗？”说话人，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别装了。我知你们要杀我。废话少说，想留命的告诉我，那盒子里装的什么？”

赵教头愣了一下，随后陪着笑直说没有的事，竹一肯定听了什么人的挑拨才引来这误会。不管怎么样他建议先出去再说。现下这两人心里头各怀鬼胎。赵教头要放火烧书房，竹一需要一个答复，两人互不相让，竹一也不在多说，提剑劈来。

论武功，赵教头远不是竹一的对手，十招内便被夺了兵器，竹一的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饶是如此，赵教头还是坚持说自己不知道。竹一星目如炬：“你分明打开看了，岂会不知，再不说实话，我这剑就再深几分了。”说着，剑刃已经沾血。

“别别别，竹兄，刀剑无眼，你，你，你放，放开点，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竹一显然不想听他废话，剑刃非但没有松开一些，反而更近了一丝丝，再下去一丝丝赵教头就要去见阎王了。这回赵教头不再废话，直接说道：

“里面装着一把剑。”

“什么剑！”

“这剑的来历名字我不知道。”

“它长什么样你总还记得罢。”竹一的剑刃稍微松开了一丝丝。

“记得，记得，剑鞘雕刻精美，木头一股檀香味。剑格倒是挺特别，是开叉的树枝。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到了。”

竹一心中暗喜，果然是它，这剑的画像他不知看过多少遍，肯定错不了。师傅心心念念要寻找的东西竟让自己阴差阳错的碰上了。这是何等的幸运。这趟出门虽然办砸了差事，但找到了它师傅一定会非常高兴。想到这，竹一的兴奋便抑制不住，流露了出来。

赵教头将他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趁着竹一分神，赵教头掏出火折子，扔了出去。竹一身边除了长剑无任何东西可掷，眼睁睁看着火折子点燃了他一时没有注意的火线。

“轰”的一声，惊扰了内院巡逻的士兵，书房一时间被重重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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