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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话,性儿甚是伶俐。面貌既和宣华夫人相肖,今宵便命她侍候了圣上,聊胜于无。圣上你看可好?”炀帝有了几分酒意,心中原在思念宣华,如今听了萧皇后话儿,倒也有些合意,便点了点头。向那紫衣宫女看时,只见她低垂了粉颈,脉脉含情。萧皇后却含笑说道:“既是圣上允许了,时间也已不早,就请圣上安息。”萧皇后说毕,即离了座儿,一手拽了炀帝,一手拽了紫衣宫女,走入寝宫,她才放了手道:“你们会一会罢。”她便返身走出。拽上了寝门,含笑着走了。
炀帝在寝宫内,将紫衣宫女拥上牙床,见那个宫女,只是憨憨的痴笑,并不宽衣解带。炀帝含笑对她道:“痴孩子别尽自傻笑,快脱了外衣,睡到被里去。”宫女摇了摇头儿,只是不动。炀帝好不纳闷,便先自宽了袍儿,再替宫女解衣。哪知解到了贴肉内衣,炀帝伸手入怀,想摩抚她的鸡头,却有一件东西触手。捞出看时,竟是一个彩色的同心结子,不就是赐与宣华夫人的一个。那个宫女,已是格的一笑,钻进了锦被。炀帝方才大悟,什么哑子宫女,原是心上人儿。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们串得好,竟把朕瞒在鼓中。”便也钻进了锦被,和宣华夫人算帐。帐儿算得怎样,小子却不能够记得清楚了。哈哈,**苦短,又是天明,炀帝出了一身风流汗,早把个闷病治好。
这天兴冲冲的上了早朝,他却下了一道手敕,命监造仁寿宫的宇文恺与封德彝两人,监营一宫,须较仁寿宫伟大美丽。
这道旨意下去,便有一个臣下出班奏道:“圣上宫殿宽洪,园林精美,已足优游燕息,何必要耗府库,劳役人民建造离宫。 不如节财息民,仰见圣德。“炀帝睁目看时,却是蒲山公李密。
密生有异相,面黑若漆,双目炯炯有神,甚有才略,志气雄远,轻财好士。府第中座上客常满,尊中酒不空,夙有贤名,震动东京,炀帝也隐有所闻。如今见他出班谏阻,好生不悦。便厉声道:“自古皇帝,莫不有离宫几所,朕建造一宫,卿便妄加非议,朕意已决,莫再胡言,致于罪过。”李密只得默然而息。
等到退朝回转私第,不禁掷冠叹道:“大丈夫不能得明主辅助,即当取而代之。”
话声方毕,忽闻背后有人轻语道:“此是何种话儿,大声狂言,不惧灭族不成?” 李密回头瞧时,不禁笑逐颜开道:“可儿可儿。”
阅者可知道,在李密背后发言的是怎样一个人物,却是一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美人儿,原是李密的宠姬雪儿。生得冰雪聪明,锦绣心肠,天付一串好歌喉,清趣纡曼,遂心所欲,都能应弦合节。每逢李密宴客,席上客有艳丽的词章,密即与寻儿协律成歌,靡不娓娓动听。座上莫不相敬,叹为天人,因此甚得密的宠爱。
这天雪儿闻密回了私第,便入书室中探视,听了密的愤言,便婉言相阻。密回嗔作喜,即将朝中的事儿,说给她听了。雪儿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邦有道则言,邦无道则行,公爷难道不知?”李密大喜道:“卿言甚佳,我当永志不忘,今日气候清和,我思与卿同游郊外,卿可能相许?”雪儿道:“妾愿相从。”李密道:“只是今日出游,不要被衣冠束缚,令人奄奄没有生气。”雪儿笑道:“依了公爷的心意,却要怎样?”密笑道:“我拟做一个田野鄙夫,布衣芒鞋,骑牛出游;卿也装作小家碧玉,骑牛相随。”雪儿道:“事却有趣,只是公爷也不必布衣芒鞋,被人见了惊骇。不如一袭轻饰,尽够风流了。妾也毋须改装,毋须修饰,便一同跨牛出游,岂不甚好!”密点头道:“如此甚好。”
当下李密便穿了一件紫色袍儿,取了一卷《汉书》,挂在牛角。雪儿便取了一支玉笛。密又命一个小童担了酒菜,相随在后,便和雪儿各骑了一头黄牛,拣那山明水秀的所在,缓缓行去。一路上熏风扑面,麦浪翻金,不觉得行至了阜涧。那处却是山环水绕,景儿甚是清幽。密便在牛角上,取下《汉书》,高声朗诵。读到开怀的时候,即向小童索酒,痛浮一大白。雪儿却横坐牛背,觉得有兴,便清越越地曼奏玉笛,一阕终时,余音四散。密更抚掌称善,又浮了一白。密却笑顾雪儿道:“如此清游不可无歌,我为卿奏笛,卿可随意歌来。”雪儿笑了笑,便将笛儿授在密的手中。密按了宫商,徐徐吹出。雪儿遂曼转珠喉,轻启朱唇地唱道:喜碧山日亲,把银鱼早焚,销缴了功名分,轺车鸩杖鹿皮巾,也不让黄金印。晚景无多,前程休问,趁明时自在隐,寻几个故人,团坐在荜门,闲则把阴晴论。 歌声歇处,笛尾留音。李密仰天笑道:“今日此游快活煞人了!”不道话声方毕,也有人应声道:“今日此游快活煞人了!”密与雪儿好生诧异,忙向四下察看,却见东首垂杨下面,有一个人策了驴儿,答答的前来。银髯当胸,垂风飘荡。李密失声道:“来者敢是杨公?”那人在驴背上哈哈笑道:“李公清趣,却给老夫打破了。”雪儿定睛看时,方知驴上的老人,便是杨素。当下李密跨下了牛背,杨素离了驴儿,便席地而坐。 小童陈上酒菜,两人便对饮畅谈了一回,方始骑牛的骑牛,乘驴的乘驴,分道而归。杨素回到家中,对他的儿子玄感道:“李密非常人,你可和他深交。”玄感唯唯记下。正是:咬龙不是池中物,老眼原未见识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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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第四十回酒污蟒绣杨素肆威梦惊罗帐陈氏夺魄话说杨素在阜涧一会李密,对酒畅谈,便知李密是个英雄。
回到家中,命他的儿子玄感,与密结交。玄感依了父言,入后与密结了深交,做出一番事来,今且按下不提,入后再表。
且说宇文恺与封德彝奉了炀帝的旨意,建造一宫,两人本是谄佞的鼻祖,炀帝要造成的宫,须比仁寿宫远要美丽宽大,两人自然遵旨奉行。便先行相择地势,何处最是相宜。两个人镇日的在洛阳四周察看,寻个好所在,竟也给他们看中了阜涧。
便召集工役惨淡地经营起来。采运各地的奇材异石,嘉木异草,珍禽奇兽,布置在宫中,费去了百万人民的汗血,耗去了无量数的府库,造成了一所美轮美奂的大宫。宇文恺、封德彝复命告成,炀帝便欣然的和了萧皇后、宣华夫人,以及后宫的妃嫔,一同到了阜涧新宫游玩了一回,博得炀帝说了声好,宇文凯、封德彝便也得了重赏。炀帝却与新宫题上了一名,叫作什么“显仁宫”。还是算仁德显天的意思,还是算比仁寿宫更见显赫的意思,真是圣意高深,小子实难深测了。闲话休多,书归正传。
且说炀帝题了宫名,当晚便在显仁宫中赐宴王公大臣。一般逢迎的臣下,白有一番歌功颂德的话。就中却有一个大臣,见显仁宫造得这般奢华,倒惹起了隐忧,深恐炀帝有了此宫,不要流连忘返,镇日的纵情声色,误了国家大事,便思乘间进谏一番。阅者可知这一位大人是谁?却是功高望重的尚书令杨素。
他进趋前席,到了炀帝座前。炀帝见杨素到来,他们的君臣,原已不拘礼节。
炀帝即命内侍,移过座儿,与杨素坐下。
早有宫女上前,给杨素斟酒,素正待发言进谏,炀帝却先自顾素道:“公视这座显仁宫,比较了仁寿宫如何?”杨素道:“仁寿宫怎能和此宫相比,只是圣上提起了仁寿宫,老臣却想着了旧事。那座仁寿宫原是先皇命老臣监造的,老臣因先皇与先后春秋俱高,晚境须娱,便在布置上面,稍事华饰。不道先皇节俭性成,竟以老臣造得太觉富丽了,险些遭到严谴,幸得先后解围,才告无事。圣上春秋正富,不比先帝须娱晚境,如今这座显仁宫,较了仁寿宫,奢华不止加上了十倍。老臣深恐圣上耽了声色,忘情国事,老臣不免怀了杞人的愚忧。但愿圣上,须于万机理就的余间,临此清游,要如昔日的先帝游幸仁寿宫一般,老臣不胜欣幸了。”
炀帝想不到杨素到来,说了一大篇的老话,好不刹风景,心中甚觉不悦。只因他是无事不知的心腹,又算先皇的老臣,不便发言驳斥,只得和他的老调,敷衍一下,便装做了笑容道:“公言甚善,朕的建造此宫,只因宇内呈平无事,不比先帝当时,常有祸乱发生,始作此宫,藉为休养的场所,原不是恣意行乐的。”杨素点头道:“只是祸患常出现在细微,漫不加察,即能酿成大祸,所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圣上终以小心为是。”炀帝听了杨素的话儿,只是假意点头。杨素见炀帝纳谏,老颜面很觉光辉,倒也开怀畅饮起来。炀帝却给杨素一番说话,心上甚觉不舒,饮酒也少了味儿,竟不待席终,便令停宴。
杨素还当做炀帝听了他的谏言,不愿纵饮了,不知炀帝正怀着一肚子的鸟气。
当下众臣告退,杨素也行了。炀帝又命内侍,重排筵席,招萧皇后和宣华夫人入座,方觉兴儿勃发,开怀畅饮。萧皇后和宣华夫人又是媚态撩人,软语取笑,炀帝更是快活万分。
哪知合当有事,杨素出了显仁宫,忽又半途折回,重行入宫,撞见了炀帝,又在欢宴,总觉先前炀帝的停宴,原是作假。 炀帝见素突然又来,不得不敷衍着他,仍命他一同陪饮。萧皇后和宣华夫人便欲起身回避。炀帝笑道:“杨公勋旧,二卿不须回避。萧后与宣华夫人只得坐下来。
萧后并不在意,宣华夫人却想起杨素宫门等候的事儿,不觉深自惭愧,低垂了粉颈,羞得抬头不起。杨素本不愿意再饮什么酒,只是心下不甘炀帝竟语与心违,欺人太甚,故饮了一杯酒儿,便不沾唇。炀帝劝他饮酒,素即正色道:”老臣方才已蒙赐宴,宿酒未醒,不及圣上量洪,已命停宴,不一刻工夫,又是开筵畅饮。“炀帝听了素的讽语,暗暗纳闷,怎么今天这个老头儿,一味和我作对。当下仍含笑道:“方才与众臣会饮,此刻却是朕与皇后小叙,我公不要过谦,仍可畅饮数杯。”杨素却起立道:“老臣闻得酒荒色荒,俱能亡人,不但老臣偌大年华,理当节饮,就是圣上也不宜耽情酒色。” 炀帝闻言,虽觉拂意,索性笑道:“把酒消遣,还不至有什么大害,我公何必多虑。”杨素见话不投机,好生忿怒。恰巧有个宫女上前斟酒,素袍袖一拂,意欲阻她不必加斟,袖角拂在壶上,宫女一个不防,失手将金壶倾翻,酒汁淋湿了杨素的蟒袍。素正在愤无可泄,便迁怒到宫女身上,勃然变色道:“怎的如此无礼,敢天天子面前,戏弄大臣,朝廷法度,不准宽容,望圣上即加惩罚,以儆效尤。”
炀帝暗想,这原不是宫女的错误,你自己的袖角,拂翻了壶儿,怎说是宫女戏弄大臣,便欲叫我惩罚。故一任杨素发作,只是默不出声。杨素见炀帝袒护宫女,越发的怒不可遏,竟自喝令左右内侍,将宫女牵出道:“国家政令,全给你们一般妇女小人弄坏了,怎能不惩?”左右的内侍,见炀帝又不开口,杨素又大怒,倒觉为难万分。还是将宫女责打的好?还是待炀帝发了话儿,再打的好?便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的面面相觑。
座上的萧皇后见了这般情景,恐闹僵了事儿,便命内侍们道:“你们还不把那个蠢才,拿了下去,重重的打她二十宫棍。”内侍们便遵谕发付。杨素方向炀帝道:“不是老臣无状,原要使得这般宦官宫女,知道圣上虽然仁慈,老臣还须执法相加,往后便不敢这般无礼了。”炀帝见素如此肆威,心下好生不悦,但因夺嫡阴谋,和许多难言的事儿,全仗他一人做成,就是不快到万分,也只好忍耐下去。依旧的强颜笑道:“我公能铁面执法,使得宫廷整肃,真是朕躬的大幸了。”杨素见炀帝的话虽如此,谅也不是由衷的真言,明知他有些着慌,当下不愿再留,即离座告退。
炀帝巴不得他早去,便也不加挽留,由他自行。杨素悻悻回到府中,对他的儿子玄感道:“今上由为父的赤心扶住了他,得登上了大位,如今却荒淫酒色,将来看他如何得了!我好言劝他,他反有不快的表示,我真后悔嫌迟,深负了先皇。”杨素话毕,不禁连连叹息,玄感也是摇头唏嘘不提。
且说炀帝待杨素走后,怏怏的对萧皇后道:“杨素老儿,越发的恃宠泼赖了。”
萧皇后道:“他的话儿,原也不错,圣上不必责他,枉了他一片赤心。”炀帝见萧皇后如此说,也就罢了,当下依旧任情畅饮,直饮到宫鼓报了二更,方始停筵,和萧皇后同入寝宫。宣华夫人却独宿孤衾,一时不能成寐,旧事一件件涌上了心头,想着了去世的先皇,生前待她怎样恩爱,不免洒了几点伤心眼泪。想着炀帝待她的深情,便又喜上眉梢。
想到了失节不贞,难免受人评论,不禁懊丧万分,思潮起伏不定,休想入梦一刻。在床上转侧了多时,隐隐的听到宫鼓冬冬三下,已是半夜过后了,不觉神思恍惚。
正待睡着,忽看一宫女到来,上前相请道:“圣上要会夫人,快些前去。宣华夫人讶道:”圣上已和萧娘娘安睡寝宫,在这半夜深宵,怎的还来召我?“宫女道:”夫人只管前去见了圣上,自会明白。“宣华夫人只怀了满腹疑云,结束下床道:”圣上现在何处?“宫女道:”夫人不须多问,随了婢子走就是。“宣华夫人便随了那个宫女,走出寝室,向前行去。曲曲折折,转了几个弯儿,宣华夫人留神看时,觉得不像在显仁宫中了,心中好生纳闷。问那宫女,又是不出一声,只顾走去,宣华夫人正想责骂她几句,抬头看时,那个宫女忽的失去了踪迹。再定神向四下打量,不禁奇异万分,怎会到了仁寿宫中的大宝殿上了。明明人在洛阳的显仁宫,走得没有多少路途,竟会到了长安的仁寿宫,难道做梦不成?
宣华夫人一边思索,一边只是向前走去,不觉到了大宝殿后面,芙蓉轩跟前。
宣华夫人一想,隋主病殁在宫中。顿时毛骨悚然,正要回身走时,芙蓉轩里面,早走出一个宫女。宣华夫人一看,便是先前领路的那个,即问她道:“你一眨眼工夫,怎的不见了,究竟圣上在哪儿,我们怎会到了长安来?”那个宫女狞笑道:“圣上即在轩中,他候了夫人多时了,快些进去罢。”宣华夫人怀着小心,踏进芙蓉轩中,猛见榻儿上面,坐了一个满面怒容的隋主杨坚。宣华夫人这一吃惊,非同小可,慌得遍身战抖,立脚不住,急忙双膝跪地,连呼圣上饶命。隋主瞋目喝道:“朕躬生前,怎样待你,你这贱婢,这般忘恩负义,朕的尸骨未寒,你便和不肖畜生成就苟且,今日还有面目前来见我?”宣华夫人流泪分辩道:“妾受圣上深恩,驾崩以后,便思殉节,只因无机自尽,致被今上迫淫,实非心愿,还望圣上见恕。”
隋主呼呼冷笑道:“说得好自在话儿,谁来信你?不肖畜生的恶贯,尚没有满盈,到时自有人收拾,你这贱婢死期已到,岂能饶你?”宣华夫人听话儿不佳,忙思起身逃走,隋主已是赶到面前道:“你往哪里走!”说着举起手中如意,对着宣华夫人当头打下,宣华待要避让,已是不及,脑门上受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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