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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1页）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柳尚宫来叮嘱她，&ldo;太子殿下昨夜醉得太厉害，今晨醒来已不记得自己曾偷跑出去。皇后娘娘觉得此事他忘了也好，已吩咐底下人不许提起，所以三小姐你也要留个神，别说漏嘴了。&rdo;

她心头刚浮起的期待如同被浇了一瓢冰水，迅速凉透。她的担心果然应验了。然而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微笑道：&ldo;诺，阿云明白了。&rdo;

这件事从此成为了她一个人的秘密，在无数个深夜想起来，也不知是喜是悲。

后来姑母安排他们见了面，她朝他敛衽施礼的时候，曾期待他会想起来。想起在桃花盛开的上林苑，他曾用箭she下了一个姑娘手中的碧桃。

可惜，他什么也不记得。

不记得他替她簪过花，不记得他与她说过话，不记得在他最悲伤失意的时候，是她陪伴在侧、悉心宽慰。

全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想起这些事，顾云羡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若说无缘，为何会先后发生这么多牵扯，最后还结为夫妻？若说有缘，这些事情他又为何会一个都不记得？

老天安排给他们这样的缘分，难道只是为了让她一个人泥足深陷？

&ldo;娘娘，到了。&rdo;

柳尚宫的话把她拉回现实。定睛一看，眼前正是长乐宫那扇厚重的宫门。

顾云羡用只二人可闻的声音问道：&ldo;陛下跟上来了么？&rdo;

&ldo;奴婢不敢回头看，没听到声音，但应该是跟上来了。&rdo;

&ldo;那好，开门吧。&rdo;

柳尚宫从袖中取出钥匙，插|入锁眼中。

各宫各门的钥匙，除了一宫主位那里收有一把之外，其余都存在司闱司。太后驾崩之后，长乐宫便不再住人，钥匙也全交还了司闱司，寻常人碰不到。不过柳尚宫身为尚宫局的最高长官，要取一把钥匙还是轻而易举的。

宫门一推开，便看到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顾云羡缓步而入，只觉触目所见，处处皆是荒凉。

其实虽然没有住人，长乐宫也一直有人定期来打扫，与从前并无太大的区别。然而缺少人烟，这里到底少了一层生机。

顾云羡顺着庭中大道，一路走到了长信殿。殿内十分整洁，窗边摆着一个细瓷蓝釉花樽，里面用清水供着几支绿梅。

皇帝立在门外，看着顾云羡走近窗边，取出花樽里的绿梅，换上自己带来的红梅，微笑道：&ldo;除夕之夜，得换个喜庆的颜色，姑母看了也会高兴一些。&rdo;

旁边柳尚宫笑道：&ldo;娘娘真是想得周到，除夕之夜还专程跑到这儿来。&rdo;

&ldo;横竖我没事可做。&rdo;顾云羡声音略低，他得仔细听才能听清楚，&ldo;往年这个时候，都有陛下陪着我，今年，恐怕没这个福气了。&rdo;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柳尚宫困惑的声音，&ldo;奴婢有些不明白，陛下最近这是怎么了？娘娘您是做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吗？&rdo;

&ldo;我不知道。&rdo;她声音有些落寞，&ldo;那天他来陪我喝腊八粥，我其实很欢喜。可后来不知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哪里犯了错，他突然就走了，之后也没再来过。&rdo;

轻轻的叹气声，他几乎可以想象她蛾眉轻蹙的样子，&ldo;我总搞不明白他的心思。好多次我以为我懂了，然后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我自以为是。他根本不是那样想的。

&ldo;就好像现在，我以为他在意我，心中有我，我以为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但其实，不过是我自作多情。&rdo;

&ldo;娘娘别这么说，奴婢看陛下心中也是在意娘娘的。&rdo;柳尚宫劝道，&ldo;您何不去大正宫找陛下，与他说几句软话，把事情讲清楚，兴许便好了!&rdo;

&ldo;你当我没这么想过吗？&rdo;顾云羡道，&ldo;不瞒大人，有一次我都走到大正宫附近了，可最终，还是没敢进去。&rdo;

&ldo;这是为何？&rdo;

许久，她方低声道：&ldo;我害怕。&rdo;微微发颤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清晰，&ldo;大人你也知道，陛下从前并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喜欢我了，还要我陪着他身边。我私心里一直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起。可我对他的心意，大人你这么多年也是看得清楚的。&rdo;

话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顿了好一会儿，才语带哽咽地开口，&ldo;我实在是害怕……害怕再次看到他对我冷淡的样子。那样的事情，再经历一次，我会受不了了……&rdo;

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他心底一阵抽痛。她的声音是那样难过，好似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却不知去何处寻回。

充满了迷茫，和悲伤。

他忽然忆起新婚之夜，他念完却扇诗之后，她一点一点移开遮面的纨扇。乌黑细长的眉，亮如星辰的眼，红菱般的唇，一一出现在他眼前。

他当时在心里想，这姑娘生得真是美丽。

宫娥奉上合卺酒，他微笑着取过，将其中一盏递给她。交杯对饮时，他轻声道：&ldo;夫人容色过人，洵真是福气不浅。&rdo;

她的手颤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了句，&ldo;能嫁夫君为妻，妾此生无憾。&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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